监控画面定格在夜校走廊尽头那抹反光上,赵建国正要放大细节,手腕上的签到系统突然嗡地一震。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炸响,红光接连闪烁,屏幕上跳出一行字:“技术同源体正在靠近,距离500米。”
他猛地站起身,椅子被带得往后滑了一截,撞上墙发出闷响。
“谁?”他下意识低喝,随即意识到这问题问不出答案。系统从没提过还有别的“同源体”,更别说自动锁定目标逼近。他迅速抓起桌角那个巴掌大的黑色盒子——信号屏蔽器,塞进裤兜,几步冲到窗边。
窗帘拉开一道缝,雨丝斜斜打在玻璃上,巷口路灯下站着一个人。
陈建国。
西装笔挺,领带一丝不苟,可右手插在口袋里,姿势僵硬。他像是等了有一会儿了,肩头湿透,发梢滴水,却没动一下。察觉到这边的动静,他缓缓抬头,目光直直对上赵建国的眼睛。
就在视线相接的瞬间,警报戛然而止。
屏幕恢复平静,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错觉。
赵建国没松手,指节还抵着窗帘边缘。他知道这不是幻觉。系统不会误报,更不会在这种时候演戏。他盯着外面那人,对方也站着不动,像在等一个回应。
赵建国退后半步,手指在手表侧面连点三下。这是他们之前约好的暗号——非语音通讯启动键。系统切换至低频脉冲模式,一段摩斯代码悄然发出:“安全否?”
几秒后,窗外的陈建国左手轻轻拂过袖口,指尖微不可察地点了两下。
回应来了:“系统被控,勿连网,他们借我找你。”
话音未落,他已经转身,准备离开。
赵建国立刻拉开侧门,探身出去:“进来再说。”
陈建国脚步一顿,回头看了他一眼,眼神复杂,像是犹豫,又像是警告。但他最终还是低头走了进来,皮鞋踩在门槛上发出一声轻响。
屋里灯光昏黄,赵建国顺手把门关上,反锁。他没开大灯,只拧亮了角落那盏台灯,光线刚好够看清人脸。
“你身上有伤。”他说。
陈建国没否认,慢慢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块手帕,半截已经染成暗红色。他没擦,就那么攥在手里。
“刚咳出来的。”声音压得很低,“不是旧伤,是系统反噬。他们接管了我的终端,正在读取所有记录——包括和你的通讯日志。”
赵建国眉头一跳:“能切断吗?”
“切不了。”陈建国摇头,“权限被锁死了。我现在每靠近你一次,你的坐标暴露概率就上升七个点。再待十分钟,他们就能准确定位到这里。”
“所以你是故意走过来的?”赵建国明白了,“用自己当诱饵,逼系统报警?”
“不然你怎么会信?”陈建国扯了下嘴角,有点苦,“我要是直接敲门说‘我被黑了’,你第一反应肯定是假的。但现在,是你自己的系统先响的。”
赵建国没说话,转身走到工作台前,打开一个铁盒,取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银色芯片。这是他早些日子偷偷做的备份模块,原本打算应急时用,一直没机会激活。
“这是我系统的镜像副本。”他一边将芯片插入数据线,一边快速操作,“我把主界面、登录痕迹、近期扫描记录全复制进去,做成一个假终端。只要你带着它走,他们读到的数据就是这个。”
陈建国看着他动作:“万一他们发现是假的呢?”
“那就说明他们不止想定位我。”赵建国抬头,“还想复制我的系统。真要那样,咱们就得换玩法了。”
芯片写入完成,他拔下来递过去:“藏好。别联网,别触发扫描功能,最好别让它感受到任何外部信号。”
陈建国接过,低头看了看,然后弯腰解开右脚鞋带,把芯片塞进鞋垫夹层,重新系紧。
“我会往城南旧厂区走。”他说,“那边信号杂乱,监控少,适合甩追踪。给你争取十二小时。”
“够用了。”赵建国点头,“只要他们开始读这个假数据,我就有机会反向追踪他们的接入节点。”
陈建国站起身,忽然抬手按住桌沿,身子晃了一下。
“你还撑得住?”赵建国伸手扶了把。
“死不了。”他喘了口气,“就是每次系统被远程调用,身体就像被人拿刀在里面搅一圈。不过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下次见面,别信任何突然冒出来的‘未来信息’。比如什么新图纸、新技术参数,哪怕看起来是真的——极可能是他们伪造的,用来引你上钩。”
“记住了。”赵建国拍了下他肩膀,“活着回来。”
陈建国没应声,只是点了点头,转身朝门口走去。
门开一条缝,雨还在下。他走出去,身影很快融入夜色。
赵建国没马上关门,而是站在原地,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。刚才陈建国站过的地方,留下了一个湿漉漉的脚印,边缘微微发黑,像是混了什么东西。他蹲下身,用指尖蹭了点泥,凑近闻了闻。
不是普通的雨水味。
他立刻回屋,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,把沾了泥的纸巾放进去密封。接着拔掉实验室所有外接线路,路由器、电话线、甚至电闸旁的信号耦合器都被他拆了下来,扔进金属箱。
备用电源启动,屏幕亮起,进入离线模式。
他打开加密日志,翻到刚刚接收的那段摩斯回应,逐字还原。然后调出系统底层协议,开始比对今天凌晨以来的所有异常进程。
十分钟后,他在一段隐藏日志里发现了一个陌生指令序列:
【同步请求|来源未知|目标终端:FGJ-001(本机)|时间戳:23:17】
正是警报响起前十七秒。
他冷笑一声,把这段代码单独提取出来,新建了一个虚拟沙盒环境,准备模拟运行看看源头在哪。
就在这时,手表震动了一下。
不是警报,是一条离线消息。
来自陈建国的手表终端,只有短短几个字:
“他们让我看到了你的房间布局。”
赵建国手指一顿。
他猛地抬头看向门口——那里安静如常,门锁完好,没人进来过。
可他知道,这句话不是吓唬。
对方不仅能远程操控陈建国的系统,还能让他“看见”本不该知道的画面。要么是通过某种视觉数据共享协议,要么……是曾经真的来过这个地方,录入过三维建模。
他迅速关闭所有摄像头,连同备用电源上的指示灯都用胶布贴住。
屋子里彻底暗了下来,只剩屏幕幽幽泛着蓝光。
他重新坐回椅子,手指在键盘上敲击,速度越来越快。一边解析那段同步请求,一边调出建筑平面图,在脑海中推演可能的入侵路径。
如果对方真有实体潜入过,一定留下过痕迹。哪怕是地板轻微的划痕,开关面板的松动,或者某个插座的角度不对。
他正准备调取上周的巡检记录,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。
很轻,但连续。
不像路过,倒像是在慢速巡查。
他屏住呼吸,慢慢挪到窗边,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。
一辆深绿色的三轮摩托正沿着巷子缓缓行驶,车斗里堆着几个麻袋,驾驶座上的人戴着斗笠,看不清脸。车子开得很慢,几乎是一寸一寸往前挪,经过四合院门口时,还停了一下。
赵建国没动。
那人也没抬头,片刻后继续往前开,尾灯在雨夜里划出一道红痕,渐渐消失。
他放下窗帘,回到桌前,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。
同步请求的Ip跳转了七次,最后一次落在城东一个废弃邮局的中继站。这种手法太专业了,根本不像普通间谍组织能搞出来的。
更麻烦的是,那个沙盒模拟结果显示,只要有人携带他的系统数据靠近特定频率发射器,就能自动生成一个临时接入通道——相当于随身携带一把万能钥匙。
而此刻,那把钥匙正穿在陈建国的鞋垫里。
赵建国揉了揉太阳穴,刚要继续分析,手表又震了一下。
这次是一段音频片段,自动播放出来。
陈建国的声音断断续续:“……他们在用我的记忆……拼你的习惯……别去老地方……”
紧接着是一声压抑的闷哼,像是被人捂住了嘴。
录音结束。
赵建国盯着屏幕,手指慢慢收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