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天后,张主事如同见了鬼一般,连滚带爬地跑进闻风阁的安全屋。
“失败了!失败了!”他扑倒在司马烬脚下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“司马大人,我按您的吩咐,托人带信给王侍郎,说是有要事相商,约在老地方见面。可是……可是他根本没来!”
司马烬扶着桌子,慢慢坐下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“他回了什么?”
“他托人带回一句话,就说……就说他最近偶感风寒,身体不适,暂不见客!”张主事哭丧着脸,“他肯定是起疑了!他一定是知道销金窟出事,躲起来了!大人,这可怎么办啊!”
苏青檀站在一旁,黛眉微蹙。
司马烬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张主事,说:“你做的很好。回去吧,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。记住,你的命,现在握在我手里。”
张主事听到这话,像是得到了赦免,连连磕头,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。
“他果然是只谨慎的老鼠。”苏青檀开口,语气里有些烦躁,“现在线索断了。”
“不,他只是从明处转到了暗处。”司马烬端起桌上的温水,喝了一口,“一只受惊的老鼠,只会往自己最熟悉的洞里钻。是时候,让你的‘闻风阁’动起来了。”
苏青檀的眼神亮了一下,她立刻明白了司马烬的意思。
“京城虽大,但一个大活人,总要吃喝拉撒,总会留下痕迹。”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,“给我一天时间。就算是掘地三尺,我也把他给你揪出来。”
说完,她转身出门,步伐干脆利落。
司马烬看着她的背影,将手中的茶杯放下。接下来,就是等待。
一天一夜,悄然而过。
期间,苏青檀派人送来了几次消息。
王侍郎在京中明面上的府邸早已人去楼空。
他在城东置办的一处外宅,只有几个丫鬟仆役,同样不见踪影。
他常去的一家酒楼,相熟的几位同僚,都说有段时日没见过他了。
这个胖官员,就这么从京城里蒸发了。
直到第二天黄昏,苏青檀才亲自回来,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,但眼神却很亮。
“找到了。”她将一张画好的简易地图铺在桌上,“南城,翠柳巷,一间不起眼的杂货铺。那是他早年用一个远房亲戚的名字买下的产业,很隐蔽。我的人盯了一天,看到有车夫鬼鬼祟祟地往里面送了两次食盒。错不了,他就在里面。”
司马烬看着地图,手指在杂货铺的位置上轻轻点了点。
“通知你的人,封锁所有出口。我们现在就过去。”
……
夜色笼罩了翠柳巷。
这是一条寻常的百姓巷弄,此刻家家户户都已闭门歇息。
司马烬和苏青檀藏身在一处屋顶的阴影下,静静地盯着下方那间门窗紧闭的杂货铺。
周围的巷口,早已被闻风阁的好手悄悄布控。
他们在等,等里面的老鼠自己钻出来。
子时刚过,杂货铺的后门“吱呀”一声,被推开了一条缝。
一个穿着粗布短衣,头戴一顶旧毡帽的胖大身影,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番。确认四周无人后,他才像泥鳅一样,飞快地溜了出来,钻进停在后门的一辆破旧板车里,用几块油布盖住了自己。
赶车的车夫立刻扬起鞭子,板车“轱辘辘”地驶离了翠柳巷。
“跟上!”苏青檀低喝一声,身形如燕,在屋顶上无声地飞掠。
司马烬则早已在巷口坐上了一辆准备好的马车,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。
那板车走得不快,专门挑偏僻无人的小路走。
车夫的警惕性很高,时不时地回头张望,似乎在提防着什么。
“他想出城。”马车里,司马烬看着板车前进的方向,做出了判断。
“他跑不掉。”苏青檀的声音从车窗外传来,她的身影在夜色下的屋檐上时隐时现。
板车一路向西,离西城门越来越近。
就在即将拐上通往城门的主干道时,意外发生了。
板车夫突然猛地一甩鞭子,狠狠抽在马屁股上。那匹瘦马吃痛,发疯似的向前冲去,直接撞翻了路边一个卖宵夜的馄饨摊。
滚烫的热汤、碎裂的碗碟、受惊的行人……
一瞬间,路口大乱!
“不好!”苏青檀在屋顶上被人群阻隔了视线。
趁着这片混乱,那辆板车像疯了一样,冲进了一条更为狭窄复杂的岔路,瞬间就没了踪影。
司马烬乘坐的马车被堵在路口,根本过不去。
“该死!”司马烬一拳砸在车厢壁上,他还是低估了这个胖官员的狡猾与狠毒,为了逃命,竟不惜伤及无辜。
苏青檀几个起落,越过人群,追进了那条岔路,但里面岔口太多,光线又暗,早已失去了板车的踪迹。
司马烬也下了车,快步跟了过去,看着眼前如同蛛网般的巷弄,他感到一阵无力。
京城太大了,这么一耽搁,再想找到他,无异于大海捞针。
线索,就要在这里断掉了吗?
就在司马烬心中焦急万分之时。
岔路深处,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,以及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。
司马烬和苏青檀对视一眼,立刻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。
拐过一个弯,他们看到,那辆肇事的板车翻倒在地,车夫不知所踪。而那个胖大的身影,正手脚并用地向前爬,脸上全是惊恐。
在他的面前,站着一个魁梧的身影,如同铁塔一般,挡住了他所有的去路。
那人穿着一身神捕司的巡城捕快服饰,肩膀宽厚,腰板挺直,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,满是粗犷的正气。
“跑啊,怎么不跑了?”那人瓮声瓮气地开口,一把抓住了胖官员的衣领,像是拎小鸡一样,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,“王侍郎,你这身打扮,可跟你这身肥肉不太相配啊。”
胖官员在他手中拼命挣扎,却根本无法撼动那只铁钳般的手。
司马烬站在巷口,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,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“王……捕头?”他试探着喊了一声。
那个魁梧的身影猛地回过头,当他看清巷口的司马烬时,那张粗犷的脸上,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。
“司马先生?!”
王大锤那标志性的大嗓门,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。
“我就知道!我他娘的就知道能在京城碰上您!”他拎着手里还在挣扎的王侍郎,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,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动与喜悦,“赵大人把我调来京城,说这里鱼龙混杂,让我多长点心眼。我刚才带队巡逻,就听到这边有动静,没想到,竟然是先生您在办案!您真是……真是神人也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