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大锤的怒吼声还在废墟间回荡,他的人已经动了。
没有试探,没有章法,只有最纯粹的力量和愤怒。他如同一块投石机甩出的巨石,携着风声,朝着灰衣人直冲而去。手中的铁尺,在血色月光下划出一道朴实的直线,砸向对方的头颅。
灰衣人甚至没有看他。
他只是那么站着,在王大锤的铁尺即将触碰到他面门的瞬间,随意地抬起手,挥了一下衣袖。
动作很轻,就像在驱赶一只苍蝇。
“砰!”
一声沉重的闷响。
王大锤的身体,以比冲过去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回来。他那座小山一样的身躯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,一口鲜血喷洒而出,在空中散成一片血雾。他重重地砸在十几步外的一堵残墙上,砖石垮塌,将他半个身子都埋了进去。
他挣扎了两下,没能站起来,又是一口血涌了出来。
在绝对的力量面前,勇气一文不值。
苏青檀的身体僵住了,她看着倒在瓦砾堆里生死不知的王大锤,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。
灰衣人解决了王大锤,这才将目光完全放在了她的身上。
他缓步走了过来,脚步不疾不徐,每一步都踩在苏青檀的心跳上。
“现在,轮到你了。”他停在苏青檀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语气里带着一种玩味的残忍,“你以为那个叫司马烬的老家伙,真的帮你解了身上的追踪咒?他不懂这些。他只是用守陵人的力量,强行帮你压制了而已。”
“现在,让我看看你的绝望。”
他说着,抬起右手,对着苏青檀虚虚一握。
“啊!”
剧烈的痛苦瞬间贯穿了苏青檀的全身。她感觉自己的手臂像是被烧红的烙铁按住,那股痛楚顺着经脉,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。她再也站立不住,双膝一软,痛苦地跪倒在地,身体因为剧痛而不停地抽搐。
汗水,立刻浸湿了她的额发。
灰衣人欣赏着她的痛苦,嘴角的弧度更大了。他就是要摧毁这些人的意志,让他们在最深的绝望中死去。
然而,他预想中的哭喊和求饶,并没有出现。
在剧痛的间隙,苏青檀艰难地抬起了头。她的脸色苍白,嘴唇被咬出了血,但她的眼睛里,没有绝望,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然。
她看着灰衣人,嘴角竟然向上牵动,露出了一个笑容。
一个在痛苦中绽放的,惨烈的笑容。
“你……中计了……”
她的声音,因为痛苦而嘶哑,断断续续,却清晰地传到了灰衣人的耳中。
灰衣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。
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的意思,异变陡生!
苏青檀那只被咒印附着的手臂上,那个原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标记,猛然爆发出无法直视的白色光芒。
那不是普通的白光。
那是一道纯净、浩瀚,带着净化一切污秽气息的力量洪流。
这股力量,从苏青檀的手臂中喷薄而出,在灰衣人错愕的注视下,以无可匹敌的姿态,结结实实地轰击在他近在咫尺的胸膛上!
“轰!”
……
同一时间,远在数里之外的钟楼之巅。
一直静立不动的白衣女子,身体猛地一晃,她抬手摘下面纱,露出一张同样苍白但圣洁的面容。
“噗——”
一口鲜血,从她口中喷出,染红了身前的栏杆。
她扶着钟楼的立柱,才勉强稳住身形,气息变得萎靡。
这才是真正的“计中计”。
司马烬压制咒印是真的,但白衣女子在为那名神捕疗伤时,就已经在苏青檀身上做了手脚。她将那个追踪咒印,彻底转化成了一个坐标,一个陷阱,一个积蓄了她全力一击的“炸药”。
苏青檀从一开始,就是那个最危险,也是最关键的诱饵。
……
净化之力,是“怨憎之源”和一切邪祟力量的克星。
灰衣人做梦也想不到,自己引以为傲的咒印,会成为刺向自己的最锋利的刀。
在如此近的距离下,被白衣女子倾尽全力的一击正面命中,饶是他强悍如斯,也承受不住。
“呃啊啊啊!”
一声压抑着无尽痛苦和愤怒的咆哮,从灰衣人口中发出。
他身上的灰色长袍,在白光的冲击下寸寸碎裂,露出下面干枯的、布满诡异纹路的皮肤。那些纹路在白光下,像是被泼了浓酸,滋滋作响,冒出阵阵黑烟。
他踉跄着向后退去,每一步都在地上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。
他被重创了!
就在此时,太庙方向。
正在与那名无生道堂主周旋的司马烬,身体猛地一震。
在他的感知中,一道明亮的白光冲天而起,虽然转瞬即逝,却像黑夜中的灯塔一样清晰。
那是白衣女子的信号。
陷阱,成功了!
就是现在!
司马烬不再有任何犹豫,他抬头看向京城的上空,那片由怨气组成的血色天幕。他双目圆睁,将体内属于“阎罗天子殿”的神力,以及那股来自守陵人的守护之力,毫无保留地全部调动起来,灌注于自己的声音之中。
他仰天长啸,发出了穿越整个战场的,最强的敕令。
那声音,不再是他自己的,而是带着审判万物的威严,带着涤荡乾坤的浩然。
“罪业昭彰,天理不容——”
“审判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