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!”
一声不属于金石碰撞的闷响,在三人的意识深处炸开。
破军斧的斧刃,在接触到那块星核碎片的瞬间,并未将其击碎。两者像是烧红的烙铁遇到了冰雪,迅速地、无声地消融,化作一团无法用言语形容的、融合了光与暗的液体。
这团液体没有向外爆发,而是在下一刻,尽数倒灌,顺着斧柄,涌入了司马烬的身体。
没有灼热,没有剧痛。
一种奇异的感觉攫住了司马烬。他感觉自己不再是站在这个石室里,而是与整个石室,与遍布墙壁的每一个灰色符文,都连接在了一起。他能“读懂”这些符文的含义,它们不再是杂乱的线条,而是一条条冰冷的规则,一个个执行“抹除”的命令。
他抬起头,看向四周的墙壁。这些墙壁,在他眼中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网,而他,握住了这张网的总绳。他获得了这座监狱的临时控制权。
“不——!”
那团由光影构成的“囚徒”发出一声尖锐的,充满了愤怒与绝望的嘶鸣。它知道,自己所有的谋划,所有的诱惑,都在司马烬这不合常理的一击之下,化为了泡影。
它彻底失去了逃脱的可能。
“既然我无法获得自由,那你们,就都成为这座监狱的陪葬品吧!”
“囚徒”的意识体猛地收缩,然后以一种同归于尽的姿态,化作一道灰色的利箭,暴射而出。
但它的目标,不是刚刚夺取了控制权的司马烬,也不是那个它眼中的莽夫王大锤。
而是那个从始至终,内心都在动摇,意志最不坚定的——星裔战士!
“小心!”司马烬吼道。
但太晚了。
星曜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,那道灰色的箭矢已经没入了他的身体。没有鲜血,没有伤口。他的身体,从双脚开始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开始分解、消失,化作最纯粹的灰色尘埃,被墙壁上的符文所吸收。
那是一种从存在层面上,被彻底擦除的景象。
星曜的脸上,没有恐惧,也没有痛苦。在意识彻底消散的前一刻,他脸上的所有迷茫和动摇都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混杂着悔恨与决然的清明。
他看了一眼司马烬,似乎想说什么,但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他用尽最后的力量,抬起正在消散的手臂,将胸前佩戴的一枚如同星辰般闪烁的金属图腾,奋力掷向了司马烬。
“不!”王大锤目眦欲裂,他想冲过去,却什么也抓不住。
在图腾脱手的那一刻,星曜的上半身也彻底化作了灰色的尘埃,在这个世界上,没有留下任何痕迹。
司马烬一把接住那枚尚有余温的图腾,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,从他的胸腔中爆发出来。
无论这个星裔战士有多么高傲,多么令人不快,他终究是自己的临时盟友,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来。而他的死,完全是自己那场疯狂赌博的直接后果。
“你该死!”
司马烬的目光锁定了那团因为发动攻击而变得稀薄了许多的光影。他抬起手,第一次主动催动了刚刚获得的权限。
他将自己的意志,延伸出去,连接上墙壁上那些冰冷的规则。
一个念头在他的脑中成型。
“抹除。”
整个石室的灰色符文,在这一刻,光芒大放。一股比之前强大十倍的“抹除”之力,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,化作一张无形的巨网,狠狠地罩向了那团光影。
“啊——!楚王!你算计我!你这卑鄙的……”
“囚徒”发出最后一声怨毒的诅咒,随后,它的意识体就像是被无数只无形的手撕扯,瞬间被打散成亿万个光点,然后被那些灰色的符文,强行拉扯、吸收,重新封印进了中央的石台之内。
石室,恢复了平静。
但司马烬却猛地晃了一下,他用手撑住墙壁,才没有倒下。一股巨大的虚弱感,从灵魂深处传来。仿佛自己的某一部分,也被刚刚那一下“抹除”,给硬生生刮掉了。
这力量太危险了。它是一柄双刃剑,每一次挥动,伤敌的同时,也在腐蚀着握剑之人。
“司马先生……”王大锤的声音带着哭腔,他跪在地上,捡起星裔战士消失前唯一留下的几片衣物碎片,这个粗犷的汉子,此刻眼中全是通红的血丝。“他……就这么……没了?”
他无法理解这种死亡方式。没有尸体,没有血,一个人,就这么凭空消失了。
王大锤猛地站起来,满腔的悲愤与怒火无处发泄。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,抡起破军斧,用尽全力,一斧又一斧地砸向石室的墙壁。
“给俺开!!!”
“轰!”
这一次,墙壁不再是坚不可摧。随着“囚徒”被重新封印,司马烬又夺取了部分控制权,监狱本身的规则出现了混乱。
王大锤的斧头下,坚硬的墙壁上,竟然出现了一道道裂痕。
“轰!轰!轰!”
又是几斧下去,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,那面墙壁,竟被他硬生生地砸出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大洞!
洞外,是皇陵另一条幽深的甬道。
“走!”司马烬低喝一声,扶着墙壁,率先走了出去。
王大锤擦了一把脸,将那枚星辰图腾捡起来,塞进怀里,紧紧跟上。
两人逃出那座诡异的监狱,谁也没有说话。司马烬摊开手,那两块碎片已经消失,取而代之的,是一枚在他掌心缓缓旋转的,仿佛蕴含着一整个星空的深邃晶体——“星核之心”。
胜利的果实握在手中,但他的内心却无比沉重。
就在此时,一道信息,像是烧红的烙铁,毫无征兆地,直接烙印在了他的脑海深处。
这信息不属于苏子羽,它来自一个更遥远,更浩瀚的意识。
那是在东海之滨,与他定下盟约的“归墟”之心的紧急魂信!
“血月将升,龙门异动,非人之物,欲迎伪神!”
……
当司马烬和王大锤重新踏入监国府时,迎接他们的不是胜利的喜悦,而是一股压抑的、几乎要沸腾的紧张气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