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起!”
王大锤暴喝一声,脖子上青筋暴起。一根原本需要六个壮汉抬的主梁,硬是被他一个人扛了起来。
周围的百姓和工匠看得直瞪眼,随即爆发出叫好声。
“王捕头神力!”
“这怕是天兵下凡吧!”
王大锤听着舒坦,咧着大嘴笑,把那根几百斤的木头往肩上一颠,大步流星地往城门方向走。他觉得自己最近状态好得出奇,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,连睡觉都省了,一天只睡两个时辰依然精神抖擞。
走到城门口,那里堆着一堆刚运来的花岗岩基石。
这些石头是用来修瓮城的,每一块都方方正正,磨得光溜溜的,死沉死沉。
工头正愁怎么把这些大家伙弄上墙,见王大锤来了,连忙递过一条粗麻绳:“王大人,还得劳您搭把手。”
“费那劲干啥,俺直接搬。”
王大锤把木头梁子卸下,拍了拍手上的灰,走到一块半人高的花岗岩前。他扎了个马步,两只蒲扇般的大手扣住岩石的棱角。
这石头硬,棱角锋利,换作旁人肯定得戴个厚手套。王大锤不在乎,他皮糙肉厚惯了。
他深吸一口气,腰背一挺。
没有想象中那种沉重的拉扯感。
“咔嚓”。
一声脆响。
王大锤愣了一下。他没把石头搬起来,手里却轻飘飘的。
他低头一看,傻眼了。
那块坚硬无比的花岗岩,在他手掌扣住的地方,竟然像是块放酥了的点心,直接碎了一角。碎掉的石块在他手里变成了粉末,顺着指缝簌簌往下掉。
周围原本等着叫好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。
工头咽了口唾沫:“王……王大人,您这手劲儿……”
王大锤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。手上沾满了灰白色的石粉。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,想把粉末搓掉。
不对劲。
没有触感。
那些粗糙的石粉在指尖摩擦,应该会有那种沙沙的、硌人的感觉。但他什么都感觉不到,就像是戴了一层厚厚的铁手套。
“大锤。”
身后传来一个声音。
王大锤浑身一紧,连忙把手往身后藏,转过头挤出一个笑脸:“先生,您咋来了?这儿灰大,您身子骨弱,别呛着。”
司马烬站在碎石堆旁,手里拿着一本账册,目光却死死盯着王大锤藏在身后的手。
“手拿出来。”司马烬说。
“嗨,没事,就是刚才劲儿使大了,没收住。”王大锤还在打马虎眼,“这石头也太不结实了,肯定是采石场那边偷工减料,回头俺找他们算账去。”
司马烬没理他的废话,直接走上前一步。
王大锤下意识想退,但看到司马烬那双沉静得有些吓人的眼睛,脚底下像是生了根,不敢动了。
司马烬伸出手,一把抓住了王大锤的左手腕,强行把他的手拽到了面前。
阳光下,那只手显得有些怪异。
上面覆盖着一层灰扑扑的颜色,像是落满了灰尘。但司马烬用大拇指用力蹭了一下,那层“灰尘”纹丝不动。
那不是灰。
那就是王大锤的皮肤。
原本古铜色的皮肤,此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,质地粗糙,毛孔全部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像岩石一样的细密纹理。
司马烬的手指有些发凉,他摸着那截手腕,感觉不到一丝活人的体温。那触感,真的就像是在摸一块石头。
“疼吗?”司马烬问。
王大锤摇摇头:“不疼。就是……有点麻,没知觉。”
司马烬从袖口抽出一把用来裁纸的小银刀。这是他平日办公用的。
他拿着刀,刀尖对准王大锤的小臂,突然用力刺了下去。
“叮!”
一声清脆的撞击声。
银刀的刀尖直接崩断了,飞出去老远。
而王大锤的手臂上,连个红印子都没留下,只有一个极小的白点,那是金属撞击岩石留下的痕迹。
王大锤张大了嘴,看看断刀,又看看自己的手,最后看向司马烬,有些结巴:“先……先生,俺这是练成金钟罩了?”
司马烬没有回答。他松开手,把那把断了的银刀扔在地上。
“跟我回去。”
司马烬转身就走,步子迈得很快,甚至有些急促。
“别搬了,剩下的活让别人干。”
……
神捕司的偏厅里,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王大锤光着上身坐在椅子上。
他的异变不仅仅是在手上。脱了衣服才发现,那层灰白色的岩石质感已经蔓延过了手肘,正在向肩膀攀爬。左半边胸膛的皮肤也开始变得僵硬,那种颜色像是一种活着的苔藓,正在一点点吞噬他原本健康的肉体。
苏青檀站在旁边,面前堆满了从库房里搬出来的古籍医书。她翻书的速度很快,眉头越锁越紧。
“没有记载。”苏青檀合上一本泛黄的《奇毒录》,摇了摇头,“这不是毒,也不像是蛊。没有任何一种毒药能让人变成石头还活蹦乱跳的。”
司马烬坐在王大锤对面,手里捏着那个已经空了的茶杯,指节用力到发白。
他刚才试着用“阎罗天子殿”的神力去探查王大锤的身体。
结果很糟糕。
他的神力刚一接触到王大锤的手臂,就被一股极其霸道、蛮横的力量给弹开了。那股力量不属于人间,带着一种原始的狂暴和厚重。
那是“碎星斧”的气息,里面还夹杂着“创生之核”那种生生不息却又极度扭曲的波动。
“先生,您别吓俺。”王大锤看着司马烬那张阴沉的脸,心里开始发毛,刚才那种“练成神功”的兴奋劲儿早没了,“俺是不是……要死了?”
“死不了。”司马烬把茶杯放下,“但比死更麻烦。”
“再过三天,如果制止不住,你会变成一尊石像。”
门口传来一个冷淡的女声。
众人回头。
敖冰靠在门框上,双手抱胸。她是龙族,平日里很少插手神捕司的闲事,大多时候都在睡觉或者发呆。
她看着王大锤那只灰白色的手臂,眼神里并没有太多的惊讶,反而透着一种意料之中的了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