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尘滚滚中,大队人马已然逼近。王允见状,当即拔剑出鞘,催马上前,厉声质问道:“来者何人?竟敢阻拦皇帝圣驾!速速退开,否则以谋逆论处”!
话音未落,队伍中一员大将翻身下马。此人面目黝黑,身材高大魁梧,身披玄铁黑甲,胯下一匹枣红色骏马神骏非凡,正是并州牧董卓。他单膝跪地,双手抱拳道:“微臣并州牧董卓,听闻洛阳宫闱生乱,唯恐陛下龙体受损,特率麾下将士星夜驰援护驾!请陛下恕微臣救驾来迟之罪”!
刘辩拨开身前护卫,目光落在跪地的董卓身上,神色茫然。这一日的变故太过离奇:亲舅舅何进,被张让污蔑谋反斩杀;裹挟自己出逃的张让,临终前却直言是为了保护自己;王允、卢植与救驾的吕布看似并非一路;如今又杀出个手握重兵的并州牧。他早已方寸大乱,嘴唇哆嗦着,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董卓抬眼瞥见刘辩懦弱无措的模样,心中暗忖:这般无知小儿,也配坐拥大汉江山?此前何进、张让之流尚能执掌权柄,我若取而代之,岂不是能一手遮天,尽享无上荣光?野心的种子在他心中悄然生根发芽。
“董爱卿辛苦。”就在此时,一个清脆而沉稳的声音响起。陈留王刘协从吕布怀中探出头,神色从容,“今日你率军护驾,忠心可嘉。待我与陛下平安返回洛阳,必有重赏。如今还请爱卿起身,护送我等回宫”。
刘协虽比刘辩年幼,却因在吕布怀中歇息了片刻,又吃了饼子垫腹,精神好了许多。身为刘氏皇族后裔,他骨子里自有一股不凡气度,加之有吕布这员猛将在侧,更添了几分底气,言谈间,竟比身为天子的刘辩还要镇定。
董卓心中一动,抬眼望向刘协。只见这少年剑眉星目,神色泰然自若,隐隐透着一股难以掩藏的王者之姿,与身旁惶恐不安的刘辩形成鲜明对比。他心中暗赞:此子才配当大汉之主!随即恭敬谢恩起身,下令道:“全军听令,即刻启程,返回洛阳”!
此时的洛阳城下,袁绍等人经过一夜血战,终于将城内的宦官爪牙尽数肃清。他正坐在路边稍作歇息,听闻董卓竟护送着刘辩回城的消息,顿时如遭雷击,头都要炸了,他怎么把这个西凉煞星给忘了!
董卓手握重兵,性情残暴,若是执意带兵入城,后果不堪设想。袁绍急得团团转,却想不出任何两全之策:总不能将天子拦在城外,那样自己便成了名正言顺的乱臣贼子。无奈之下,他只得硬着头皮,拖着疲惫的身躯站起身,带领众将打开城门,跪拜于地:“罪臣袁绍,叩见陛下!今阉党作乱,臣等未能及时护驾,让陛下受惊,罪该万死”!
刘辩惊魂未定,颤颤巍巍地说道:“爱,爱卿平身。城内既已安全,寡人,寡人要去面见太后请安,她定然受了不少惊吓”。
袁绍起身,却并未让开道路,而是拱手进言:“陛下,如今城内逆贼已诛,护送陛下的大军,不如暂且驻扎在城外,等候封赏即可”。
“袁大人此言差矣!”董卓闻言,顿时暴怒,厉声喝道,“你们将皇城搅得乌烟瘴气,天子被贼人裹挟,你们却只顾着清缴阉党,不去营救!咱家虽是一介武夫,却也知晓天下之事,应以陛下为重!如今我将陛下从狼窝中救出,岂能放心将他交给尔等?今日我定要护送陛下入城,寸步不离地保护他的安全!谁敢阻拦,休怪咱家的刀不认人!”说罢,他猛地抽出腰间宝刀,寒光凛冽,同时对身后的西凉军使了个眼色,将士们当即握紧兵器,摆出进攻姿态。
袁绍心中悔恨交加:何进那只蠢猪,早已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;可董卓这头西凉猛虎,却是他千算万算也没能提防的变数。他想拔剑抗衡,却见西凉军人数众多、气势如虹,而自己麾下将士经过一夜苦战,早已人困马乏,不少人还带了伤,根本不是对手。
“罢了!”袁绍无奈长叹,“既然董将军执意如此,便请护送陛下入宫吧。我等皆是大汉臣子,岂能在陛下面前刀剑相向,惊扰圣驾”?
董卓见状,满意地冷哼一声,将宝刀插回刀鞘,昂首挺胸地骑着骏马,率领西凉军浩浩荡荡地进入了洛阳城。
吕布跟在队伍后方,目光扫过两旁跪拜的百官,心中五味杂陈。以他如今的都尉身份,还不足以在这种场合插话,但看着昔日的仇敌们跪倒在自己面前,心中还是涌起一股快意。轮回一世,再次踏入这座尚未被战火摧毁的洛阳城,即便街道上因一夜拼杀而一片狼藉,皇都的富丽堂皇、依旧让“乡下来的土包子”西凉兵们目不暇接,纷纷探头张望。
皇宫大殿内,气氛凝重。董卓身着盔甲,腰间别着宝刀,傲然立于百官之首,神色倨傲。大殿周围布满了西凉兵士,原本的禁军守卫早已被软禁在家,等候发落。这个一直被朝中大臣、视作莽夫的西凉军阀,今日终于扬眉吐气,用铁与血的手段,狠狠扇了那些轻视他的人一记耳光。
“陛下!”董卓转身对着刘辩,声音洪亮,“如今阉党已诛,大将军何进身亡,朝堂无主。微臣建议,即刻封赏各位有功之臣,以彰显陛下的恩宠,也让众臣共铭记皇恩,同心辅佐大汉”!
刘辩早已被董卓的气势震慑,磕磕绊绊地回答道:“就,就依董爱卿之言,封赏有功之臣”。
此时的董卓,早已手握重兵:所谓的“封赏众臣”,不过是个幌子,最终获益最多的,唯有董卓自己。不久后,董卓被拜为司空,总揽朝政;而袁绍、曹操、淳于琼等人,则尽数被剥夺了兵权。
并州军因驻扎在洛阳城外,所以尚未被董卓收服。一日,丁原派三十余名军士入城领取物资,行至半途,却与董卓的西凉军发生了冲突。
“他娘的!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谁!”一名西凉兵蛮横地推搡着并州军士兵,骂骂咧咧道,“今天就是没有物资!别说你,就是把你们那个狗屁刺史丁原叫来,老子也照样这么说!给老子滚远点”。
并州军的领队、也是个在刀口上舔血的汉子,哪里咽得下这口气,当即回骂道:“你们这些凉州蛮子!我家大人有令,今日有也得给,没有也得给!逼急了老子,一把火烧了你们的营地”。
双方言语冲突升级,很快便扭打在一起。并州军此次入城的人数本就少于西凉军,又无后援,渐渐落入下风。一名并州兵见势不妙,连忙抽身跑回城外营地报信。
待并州军将领闻讯赶来时,自家兄弟已被西凉兵绑了起来,正准备押往大牢。将领心中大怒,却也不敢贸然动手,只得翻身下马,拱手道:“各位兄弟,大家都是董司空麾下的兵士,不分什么西凉军、并州军,皆是自家兄弟。今日之事,不过是一场误会。兄弟我自掏腰包,请各位喝酒赔罪,还望高抬贵手,放了我的手下,莫要把事情闹大”。
“谁他娘的是你兄弟!”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,说话之人正是西凉军校尉胡轸,“少在这里跟老子套近乎!再敢多言,连你一起绑了!今天这几个人,老子抓定了,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,也保不住他们”!
“哦?我倒是要看看,是谁这么大的胆子,敢在天子脚下如此放肆!”一个轻蔑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。
众人闻声回头,只见一员猛将身披铠甲,手持方天画戟,正是素有“飞将军”之称的吕布!并州军兵士见状,顿时精神大振,被压制的士气瞬间点燃。
“大哥来了,我们大哥来啦!”吕布是他们的骄傲,是并州军的支柱!
上一世,吕布与胡轸结怨,便是源于这次冲突。当时他为下属出头,驳了胡轸的面子,虽树了一个敌人,却也赢得了并州军上下的爱戴,军中更是传出了“并州军魂吕奉先,无双飞将义当前”的歌谣。也正是因为这份威望,后来他被刺丁原后,依然能顺利接管并州军的指挥权。董卓的扶持固然重要,但更多的,是他多年在并州打拼积累下的人心与信任。
胡轸见来人是吕布,心中一凛,左手不由自主地按紧了刀鞘。他强作镇定,厉声道:“吕都尉!你们并州军竟敢上门挑事,莫非是想犯上作乱?就不怕董司空怪罪下来,治你们的罪吗”?
吕布轻蔑一笑:别看他如今只是个都尉,却刚为董卓立下救驾大功,董卓此刻正是倚重他的时候,恨不得将他当成亲儿子一般拉拢。区区胡轸,吕布还真不放在眼里。
“胡将军。”吕布语气冰冷,“今日这事,我管定了。你要么现在放人,我们各归各营,日后严加管教下属;要么,咱们现在就拉开场子碰一碰,看看捅出了篓子,谁能好过”!
他算准了董卓的心思:刚入洛阳,局势未稳,洛阳禁军、各地军阀、世家亲兵暗流涌动,任何一点冲突都可能引发大乱。董卓的亲兵不过五千,尚未形成压倒性优势,此刻最不希望洛阳出事的,正是董卓本人。
胡轸怒目瞪着吕布,心知若是破坏了董卓的计划,自己定然死无葬身之地。罢了,今日暂且忍下这口气,等董卓彻底掌控洛阳,再好好收拾这帮并州人!
“既然都是董司空的下属,又无多大损失,今日之事,本将军便不与你们计较了。”胡轸悻悻地说道,“吕都尉,你切记要约束好手下!洛阳乃天子脚下,不比并州荒野,若是惊扰了圣驾,纵使有十条命也不够杀”!
“胡校尉所言极是。”吕布哈哈一笑,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,“末将定会严加管教手下,也请胡将军管好自己的人,别到处咬人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