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进锈蚀集市时，金鹏小郎君已经到了。
他没有带随从，独自一人站在归乡号的泊位下方，仰头看着那艘初具规模的星舰。暗灰色的装甲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，棱角分明的舰体线条透着一股锐气。
“比我想象的要快。”
金鹏轻声说了一句，然后身形一晃，化作一道淡金色的虚影，几个闪烁就出现在了舰桥入口。
两名正在值守的战团成员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。
“通报一下，就说金鹏来访。”他整理了一下衣襟，声音平静。
舰桥内，林风正在检查苏晓晓昨晚调试的导航系统。听到通报，他头也没抬：“让他进来。”
金鹏走进控制室时，林风正好转过座椅。
两人对视了一眼。
“你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两天。”林风说。
“因为情况有变。”金鹏走到控制台旁，目光扫过全息投影上的星图，“星火前哨的坐标，我拿到了更精确的。”
林风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了敲。
“条件？”
“还是老规矩，情报共享。”金鹏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，放在控制台上，“这里面是星火前哨的精确坐标，以及我的人探查到的外围情况。但我要你探索遗迹后，所有关于‘寂灭’和‘盟约’的情报，我必须有副本。”
林风拿起玉简，神识探入。
玉简里记载的信息很详细：星火前哨位于嚎哭峡谷深处的一处地下裂谷，入口被天然岩层遮蔽，周围有三处能量异常点，疑似遗迹防御系统残余。最近半个月，至少有四支队伍在附近活动过，其中一支是“掠空商会”的精英探索队。
“商会的人也在找？”林风问。
“不只是找。”金鹏的眼神变得凝重，“我的人三天前传回最后一条消息，说看到商会的人从裂谷里搬出了一样东西——具体是什么没看清，但那东西散发出的气息，让方圆十里的所有活物都本能地逃离。”
林风将玉简递给苏晓晓。
苏晓晓接过，快速浏览了一遍，然后皱起眉：“根据星盟的建造习惯，前哨级别的遗迹通常会有独立的能源核心和资料库。如果商会搬走的是能源核心，那遗迹的大部分功能可能已经瘫痪。”
“如果是资料库呢？”林风问。
“那我们就白跑一趟。”苏晓晓说，“但星盟的资料库通常有多重加密和自毁程序，强行搬运很可能触发。”
金鹏接过话头：“我的人说，商会搬东西出来的时候很小心，用了三层封印法阵包裹。而且他们搬走后，裂谷方向的能量波动反而更不稳定了。”
林风站起身，走到舷窗前。
下方，留守的战团成员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。赵大川带着几个人在开垦灵田，另外一群人在加固据点的防御工事。十二尊星陨铁卫分散在四周，有的在搬运建材，有的在协助安装灵能灯。
“商会的人还在附近吗？”林风问。
“昨天下午撤走了。”金鹏说，“但他们留下了三个暗哨，监视裂谷入口。我的人不敢靠太近，只能确定他们撤走的方向是往北，也就是流放之地更深处的方向。”
“更深处……”林风重复了一遍这个词。
“对，那里靠近‘源初之地’的边缘。”金鹏走到林风身边，也看向窗外，“流放之地有个说法，越往深处走，寂灭的污染就越重。商会的人往那个方向去，要么是他们疯了，要么……”
“要么他们和寂灭有关联。”林风接上了后半句。
金鹏没说话，算是默认。
控制室里安静了片刻，只有苏晓晓操作控制台时发出的轻微嗡鸣。
“你为什么要帮我？”林风忽然问。
金鹏笑了笑，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算计，几分坦然。
“第一，我需要盟友。金翅大鹏族在诸天万界的势力不小，但在流放之地，我能调动的资源有限。你和你的人，有实力，有潜力，值得投资。”
“第二，寂灭的威胁是真实的。我们族里的老家伙们推演过，这次的大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。单打独斗，谁都活不下来。”
“第三……”他顿了顿，“我喜欢做有回报的交易。你现在可能给不了我什么，但将来，你欠我的人情，会值钱。”
很直白，也很现实。
林风点了点头：“坐标我收下了。三天后，我会带队去星火前哨。”
“这么快？”金鹏有些意外，“你的星舰还没完全完工，留守人员也刚安排好。”
“正因为要走了，才更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完。”林风转身，看向金鹏，“你提供的情报很有价值，作为回报，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——在虚空古城，我会配合你的安排，用你希望的方式‘进场’。”
金鹏的眼睛亮了一下。
“成交。”
他没有多留，确认了林风的态度后就离开了。走的时候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，只留下一道淡金色的残影缓缓消散。
苏晓晓这才开口：“他的话可信度有多少？”
“七成。”林风走回控制台，“关于坐标和商会的情报应该是真的，但目的可能不止他说的那么简单。”
“你是说，他可能想借我们的手试探商会？”
“或者试探寂灭。”林风调出星图，将金鹏给的坐标标记上去，“不过无所谓，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。星火前哨必须去，那里可能有关于太阴古星更详细的信息。”
苏晓晓点了点头，开始整理玉简中的数据。
林风则走到通讯台前，按下了一个按钮。
“赵大川，带十个人来舰桥。萧辰，你也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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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分钟后，赵大川带着九名留守骨干到了。萧辰来得稍晚一些，他刚才在岩壁上练剑，身上还带着未散的剑气。
“有事？”萧辰问得直接。
林风将星火前哨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。
“我要带主力去探索，来回可能需要五到七天。”他看着赵大川，“这期间，据点就交给你了。”
赵大川拍了拍胸脯：“林头儿放心，有我在，出不了乱子。”
“我不在的时候，如果遇到危险，不要硬扛。”林风说得很认真，“启动所有防御阵法，让星陨铁卫顶在前面，你们退到岩壁深处的避难所。那些铁卫的核心指令是守护，它们会战斗到最后。”
“明白了。”赵大川重重点头。
林风又看向萧辰：“你留下。”
萧辰眉头一皱：“为什么？”
“你需要养剑。”林风说，“上次在嚎哭峡谷，你强行催动剑意，伤了经脉。虽然我用混沌气帮你稳住了，但根基有损。这次探索风险未知，你不能去。”
萧辰沉默了几秒，然后点头：“好。”
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。剑修的根基在于剑心，剑心若损，再高的剑术也是空中楼阁。林风的判断没错。
“我留在这里，也可以帮赵大川镇守据点。”萧辰补充道，“如果有不长眼的想来捣乱，我的剑还没钝。”
林风拍了拍他的肩膀，没多说什么。
有些话，不需要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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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，林风召集了这次探索的队伍。
战无极自然是要去的，他是最好的战斗伙伴。卡琳娜的圣焰之力对寂灭污染有克制效果，也必须带上。苏晓晓要负责解读遗迹信息，陈静则作为辅助和医疗人员。
另外还选了六名实力最强的战团骨干，都是经历过多次生死战斗的老手。
加上林风自己，一共十一人。
“这次的目标是星火前哨，一个星盟的小型遗迹。”林风在临时搭建的沙盘前布置任务，“根据金鹏的情报，商会的人可能已经进去过了，但留下了暗哨。我们的策略是，先清理暗哨，再进入遗迹。”
战无极盯着沙盘上标注的三个暗哨位置：“这三个点交给我，保证让他们连信号都发不出去。”
“不要打草惊蛇。”林风说，“商会的人撤走却留下暗哨，说明他们对遗迹还有企图。我们要做的不是杀人，而是让他们‘失联’。”
“懂了，敲晕了绑起来。”战无极咧嘴一笑。
“进入遗迹后，苏晓晓负责寻找资料库和能源核心，卡琳娜和陈静负责警戒，其他人分散探索，但保持联络。”林风看向众人，“记住，星盟的遗迹里可能还有运转的防御系统，也可能有被寂灭污染的东西。遇到任何异常，第一时间汇报，不要擅自行动。”
“是！”
众人齐声应道。
林风又交代了一些细节，然后让众人去准备装备和补给。
他独自回到归乡号的舰桥，站在舷窗前，看着下方忙碌的人群。
三天后出发。
这三天里，他要把能做的事情都做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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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幕降临时，林风去了岩壁深处的闭关室。
闭关室是新建的，位于岩壁最坚固的位置，墙壁上刻满了加固和隔音的阵法。中央有一个蒲团，除此之外空无一物。
林风盘膝坐下，取出盟约之书。
暗金色的书册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光泽。他翻开书页，那些古老的符文缓缓流转，像是在呼吸。
自从太阴古星的坐标越来越清晰，盟约之书就开始出现变化。原本模糊的文字逐渐变得可读，一些零散的图案也开始连接成形。
林风将神识沉入书中。
这一次，他看到的不是文字，而是一幅画面。
那是一片星空，浩瀚无垠。星空中悬浮着无数星辰，但在画面的边缘，有一片区域是纯粹的黑暗——那不是星空的黑暗，而是一种吞噬一切的虚无。
黑暗的边缘，闪烁着几点微光。
那光芒很微弱，但却异常坚韧，像是狂风中的烛火，明明随时可能熄灭，却始终燃烧着。
林风数了数，一共七个光点。
其中一个光点的位置，和他记忆中的太阴古星坐标完全重合。
“星盟的残余节点……”他喃喃自语。
按照苏晓晓的说法，星盟在覆灭前，将最后的火种分散到了七个节点。这些节点可能是星球，可能是遗迹，也可能是某种特殊的空间。
太阴古星是其中之一。
那么其他六个呢？
林风继续催动神识，想要看清其他光点的细节。但就在这时，画面突然晃动起来，那些光点开始明灭不定，黑暗的区域开始扩张，朝着光点蔓延。
一股冰冷的意志顺着神识反向冲击而来。
那是纯粹的恶意，是想要吞噬一切、毁灭一切的本能。林风闷哼一声，混沌气自发运转，在识海中构筑起一道屏障。
冲击被挡住了，但那股恶意的余波还是让他心神震荡。
他睁开眼，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。
“寂灭的源头……”他低语。
刚才那一瞬间，他感应到了。那黑暗不是自然现象，而是一种活着的、有意志的存在。它在寻找，在吞噬，在朝着那些光点前进。
太阴古星是目标之一。
而星火前哨，可能记载着其他节点的信息。
林风收起盟约之书，站起身。
他知道自己必须加快速度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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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一时间，距离锈蚀集市七千里外的地裂深处。
那几只被寂灭污染的凶兽依旧趴伏在那里，但它们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变化。原本粗糙的表皮变得光滑，像是覆盖上了一层黑色的油脂。眼睛里的黑色越来越浓郁，几乎看不到眼白。
其中一只凶兽忽然抬起头，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。
那声音不像是兽吼，更像是什么东西在摩擦。
另外几只凶兽也抬起头，它们同时转向一个方向——锈蚀集市的方向。
“波动……增强了……”
“钥匙……在移动……”
“必须……拦截……”
破碎的低语在地裂中回荡。
然后，其中一只凶兽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。它的四肢反向弯曲，脊背高高拱起，嘴巴张到不可思议的幅度，露出里面已经变成黑色的牙齿和喉咙。
它的身体像是被充气一样膨胀起来，皮肤表面出现了一道道裂痕，黑色的液体从裂痕中渗出。
另外几只凶兽退开了几步，它们眼中的黑色光芒闪烁着，像是在畏惧，又像是在期待。
膨胀的凶兽终于到达了极限。
它的身体轰然炸开，血肉骨骼化作一蓬黑雾。黑雾在空中凝聚，不散，反而向内收缩，最终凝结成一个人形的轮廓。
那轮廓起初很模糊，但很快就变得清晰。
那是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形生物，身高八尺，四肢修长。它的脸被兜帽遮住，只能看到两点猩红的光芒在阴影中闪烁。
黑袍人活动了一下手指，那手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，指甲尖锐如刀。
它抬起头，看向地裂上方的岩层。
“星盟的后裔……太古盟约的钥匙……”
声音沙哑而冰冷，每一个字都带着死亡的寒意。
“找到他……吞噬他……不能让盟约重启……”
黑袍人抬起手，对着岩层虚空一抓。
坚硬的岩石像是豆腐一样被撕开，一条通道出现在它面前。它迈步走进通道，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。
另外几只凶兽趴伏在地，身体颤抖，不敢抬头。
地裂深处重新恢复了死寂。
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恶意，已经开始朝着锈蚀集市的方向蔓延。
而此刻，林风刚刚结束闭关，走出岩壁。
他站在归乡号的泊位上，看着夜空中的星辰。
三天后，他们将出发前往星火前哨。
而在那之前，一场暗处的风暴，已经悄然降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