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承宇在三步外停住,端详他的脸像看一件即将到手的藏品:“很简单。第一,从瑞士信贷保险库取出来的芯片。第二,给你母亲打电话,让她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指控,立刻回国。第三,你公开发声明,承认因父亲早逝精神不稳定,所有指控都是受人蛊惑的臆想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假惺惺添上关怀:“做完这些,念安,你可以带着张雪——如果你还要她——去任何地方重新生活。我会给你一笔够花一辈子的钱。忘了这些,忘了你父亲的事。”
“就像你忘了自己手上沾着他的血一样?”孙念安声音不高,却利如刀锋。
顾承宇脸上肌肉微抽,伪装的温和裂开缝:“李烨的死是意外!工程事故!我解释过无数次!”
“是吗?”孙念安逼近一步,眼神鹰隼般锁定他,“那张叔叔为什么在‘意外’前接到你那通提‘清理障碍’、‘永绝后患’的电话?为什么所有存疑的调查员都调职或沉默?顾承宇,你真以为靠谎言和暴力堆起来的东西能永远不倒?”
“闭嘴!”顾承宇低吼,伪装彻底撕碎,眼底涌着怒火和慌乱,“你没资格质问我!没有我,你们母子能有今天?你能在瑞士安心读书?忘恩负义!”
“你的‘恩’就是吞我父亲的设计成果?用脏手段排除异己?在他发现你阴谋后灭口?”孙念安寸步不让,每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寂静中,“你要的不是报恩,是永远的控制和掠夺!芯片里到底是什么?转移资产的证据?非法交易记录?”
顾承宇死盯着他,忽然阴冷一笑:“是什么不重要了。重要的是它快回到我手里。至于你,念安,我给过你机会了。”
他轻轻抬手。
二层金属走廊传来响动。孙念安猛抬头,心脏几乎停跳——母亲孙菁被捆在椅子上,嘴贴胶带,一个穿黑夹克面容凶悍的男人站在她身后,手里匕首的冷刃不时蹭过她脖颈。
孙菁看见儿子,剧烈挣扎,喉咙发出模糊呜咽,眼中没有恐惧,只有催他快走的警告。
“妈!”孙念安失声要冲,被顾承宇手下死死按住肩。
顾承宇的声音毒蛇般滑腻:“否则你母亲很快就会因丧子之痛,在这里结束生命。一个悲伤母亲追随丈夫和可能‘意外’死亡的儿子而去,多合理,就像你父亲当年那样‘意外’。”他刻意加重那两个字,看孙念安如看陷阱里的猎物,“而你呢,会在去公海的某艘货轮上彻底消失。现在告诉我,芯片在哪儿?”
孙念安双目赤红,胸膛剧烈起伏,看着二层母亲苍白坚定的脸,强压撕碎顾承宇的冲动,牙缝里挤字:“芯片……不在我身上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顾承宇得意一笑,仿佛早料定,“它在王倩那儿,那个对你死心塌地的王家丫头。而你,我亲爱的侄子,你就是最好的鱼饵。她聪明,追踪技术不错,可惜和你一样太重感情。感情是最大弱点。”
他瞥了眼腕表,像在等待什么,“算时间,她该带着芯片快到我为她准备的另一个‘舞台’了。看看这位大小姐愿为你做到哪一步?”
就在这时,仓库外由远及近传来密集警笛声!绝非一两辆警车。
顾承宇脸色骤变,猛看向入口手下。东欧口音西装男按住耳麦低问,随即脸色大变急步过来:“老板!是联邦警察!不是我们的人!他们包围了这里!”
顾承宇刀般目光瞬间钉住孙念安,难以置信的惊怒:“你做了什么?!你怎么可能……”
孙念安趁按住他的手下因外界变故而分神的刹那,猛地挣脱,直视顾承宇,脸上第一次露出冰冷讥诮的笑:
“你忘了,顾承宇,阴影里的游戏不止你一个人会玩。你以为只有王倩在追踪我信号?你没收我手机,搜走所有明面东西,但忽略最不起眼的……”
“是罗森伯格检察官?”顾承宇瞬间明白,脸色铁青,“你竟能直接联系他?!”
“不是我联系他,是他一直在等确凿线索和位置!”孙念安厉声道,“你玩太大了!国际绑架,非法拘禁,谋杀未遂!顾承宇,你的戏该落幕了!”
“砰!”
仓库厚重大门被破门锤猛撞开,刺眼阳光和警车红蓝闪灯瞬间涌入,将昏暗照得诡异亮堂。
数名全副武装、身穿“FEdpoL”防弹背心的特警持枪冲入,德英双语警告通过扩音器响彻空间:“联邦警察!放下武器!双手抱头!”
头顶传来巨大轰鸣,一架警用直升机盘旋在仓库顶棚破洞上方,强烈探照灯光柱锁定下方区域。
“不许动!”
“放下武器!”
现场瞬间大乱!顾承宇手下惊慌失措,有的举手,有的掏枪顽抗,立刻被特警精准制服。
“老板!快走!”东欧西装男拔枪朝警察方向盲射压制,一边护着顾承宇冲向仓库后方不起眼的紧急出口。
“妈!”孙念安抓住这混乱时机,不再管顾承宇,像矫健豹子猛冲上二层金属楼梯。楼梯哐当巨响,他几步蹿上去。
看守孙菁的男人见大势已去,慌乱举匕首最后一搏,孙念安侧身躲过刀刃,抓住对方手臂一记利落擒拿,将其狠掼在冰冷金属栏杆上,男人闷哼软倒。
他迅速割断母亲身上绳索,撕掉嘴上胶带。
“念安!”孙菁一把抱住儿子,声音因恐惧后怕颤抖,手臂却异常用力。
“没事了,妈,暂时没事了。”孙念安紧抱母亲快速安抚,目光却越过她肩膀死死盯住仓库后方。
在混乱人影和闪烁警灯中,他看见顾承宇在手下的拼死掩护下已冲到紧急出口门口。拉开门、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外阴影中的前一瞬,顾承宇竟回头望了一眼。
“砰!”紧急出口门重重关上,隔绝了那道令人心悸的视线。
特警部分控制现场被捕嫌犯,部分追了出去,外面传来更多警笛嘈杂。
孙念安扶母亲慢慢从二层走下。一名指挥官模样的警官走来,带口音的英语说:“孙先生?我们是联邦警察罗森伯格检察官派来的。你们安全了,需要医护吗?”
孙念安摇头,目光仍紧锁那扇已关的紧急出口门,心脏沉甸。顾承宇跑了。势力必受重创,但这最危险疯狂的根源,最后一刻逃脱了。
“谢谢,我们还好。”他深吸气强迫冷静,转向警官,语气急促严肃,“警官,还有紧急情况!顾承宇刚逃跑那人,很可能安排了另一场针对王倩女士的陷阱!他亲口说的!王倩现在极危险!能定位她手机或车辆吗?我知道她可能去的大致方向……”
这时他口袋手机震动,警方刚归还的物品之一。屏幕闪烁未知号码,似是瑞士本地。
孙念安心猛一跳,他看一眼警官,在对方示意下快速接听按下免提。
那头传来的却不是王倩的声音,而是经电子处理的、怪异冰冷的合成音,平缓语速带着毛骨悚然的恶意:
“孙念安先生?恭喜暂时脱困。不过游戏还没结束。想救王倩吗?她现在的样子……可真可怜。想找到她?就一个人来。记住只能你一个人。如果让我发现有警察或任何其他人跟着……你就只能收到她身体的一部分做纪念品了。地址稍后发你手机。别耍花样,你很清楚我能做到。”
“咔嚓。”
电话挂断,只剩忙音。
孙念安握手机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,寒意从脚底窜顶。顾承宇!还有后手!王倩真落他手里了!
一旁孙菁紧抓儿子手臂,脸上血色尽失。联邦警官眉头紧锁,立刻对着对讲机下令:“追踪刚打进来的号码!技术组立刻行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