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扑到终端前,调出另一组监控。
画面显示,安全屋上方废墟的阴影里,一个不起眼的金属罐正在规律闪烁红光,那是Kc的信号中继器。
“有人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,放置了信标。”陆琛脸色铁青,“安全屋早就暴露了。”
“是‘蝰蛇’。”张雪突然说。
孙念安和陆琛同时看向她。
“在医疗评估室的时候,我听两个Kc守卫聊天。”
张雪语速加快,额角渗出冷汗,“他们说‘蝰蛇’最近和Kc的某个中层做了交易,用一批武器换几条‘有价值的地下通道情报’。陆琛,你的安全屋网络在旧城区不是秘密,只是之前没人付得起Kc要的价格。”
陆琛骂了一句脏话,迅速从储物柜里拽出两个背包,开始往里塞药品、弹药和小型设备。
“我们必须立刻转移。上面至少有三人,装备精良,硬拼没有胜算。我知道另一条应急通道,但入口在五十米外的污水处理管里,而且……”
他看了一眼张雪固定的左腿。
“我背她。”孙念安撑起身,右臂的纹路因为用力而微微发亮。虚弱感仍在,但肾上腺素开始涌出。“带路。”
陆琛点头,快速关闭终端,启动自毁程序。
他拉开墙角一块伪装成墙面的钢板,露出一个仅容一人爬行的狭窄管道,腐湿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“跟紧,里面岔路多。”陆琛率先钻入。
孙念安将张雪小心地挪到背上,用准备好的束带固定。
张雪咬住嘴唇,没有发出痛呼,只是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肩膀。
“我们会活下去。”孙念安低声说。
“嗯。”张雪把脸埋在他颈侧,呼吸轻微颤抖。
就在孙念安准备爬进管道的瞬间,安全屋的隔离门传来沉重的撞击声,不是试探,是破拆工具的轰鸣。
他们没时间了。
管道内漆黑一片,只有陆琛头灯的一点微光。
孙念安背着张雪,在泥泞和锈蚀的管壁上艰难爬行。
每前进一米,右臂的酸麻就加剧一分,紫色纹路在黑暗中隐约发出微弱的、不祥的荧光。
他能感觉到张雪的体温,也能感觉到她因为忍耐疼痛而绷紧的身体。
前方传来陆琛压低的声音:“右转,注意头顶有凸起的螺栓。”
突然,整个管道震动了一下。
闷响从后方传来,伴随着金属撕裂的刺耳噪音,安全屋的门被突破了。
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简短的通话声:“发现终端残骸……温度残留显示刚离开……追踪生命信号!”
一道光束扫过管道拐角,离他们仅数米之遥。
陆琛加快速度,孙念安咬牙跟上。管道开始向下倾斜,污水没过脚踝,气味令人作呕。
几分钟后,前方出现微光,隐约能听到水流声。
“到了。”陆琛从一处断裂的管口钻出。
孙念安紧随其后,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地下蓄水池边缘。
池水浑浊,上方是十米高的混凝土穹顶,几盏残破的应急灯投下昏暗的光晕。
对面墙上有一个生锈的维修梯,向上延伸至一个通风井口。
“从那里上去,可以到达旧城区的排水主道,那里岔路多,容易摆脱追踪。”陆琛指着梯子,“但我们必须快,他们很快会扫描到这个空间。”
蓄水池宽阔,需要游过去。孙念安看向背上的张雪,她的腿不能沾水。
“放我下来,我可以单腿跳过去。”张雪说。
“不行,太慢了。”陆琛从包里掏出一卷细缆绳和一个小型气囊,“用这个。我把绳子射到对面固定,你们用气囊浮力快速滑过去。我先过去设置锚点。”
他举起一把改装过的射绳枪,瞄准对面墙体。就在这时,他们来的管道口传来动静。
一个全黑的身影钻了出来,头盔上的红外镜片反射着冷光。是“猎犬”。
“发现目标!”对方厉声喝道,举枪。
陆琛毫不犹豫扣动扳机。射绳枪的锚钉带着缆绳疾射而出,深深嵌入对面混凝土。
同时他侧身翻滚,躲开第一轮点射,子弹在蓄水池边溅起一串水花。
“走!”陆琛朝孙念安吼道,自己则举枪还击,为两人争取时间。
孙念安将气囊快速充气,绑在张雪身上,然后抓住缆绳,用尽力气荡向对岸。
污浊的水面在身下掠过,子弹呼啸着擦过耳边。
他重重撞在对岸墙上,右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,紫色纹路骤然炽亮。
他顾不上检查,解下张雪,转身看向对岸。
陆琛正在且战且退,试图靠近缆绳。但更多的“猎犬”从管道口涌出,火力网瞬间密集。
“陆琛!”孙念安嘶喊。
一枚震撼弹滚落。
强光与巨响吞噬了陆琛的身影。缆绳被流弹击中,断裂,坠入池水。
孙念安眼睁睁看着对岸被爆炸的火光吞没,陆琛消失在烟雾和弹幕中。
追兵的吼叫声、枪声、还有地下空间轰鸣的回响,混杂成一片。
他背起张雪,抓住冰冷的维修梯,开始向上攀爬。
每一级台阶都沉重如铁,手臂的纹路灼烧着皮肤,仿佛在催促他释放某种深藏的力量。
通风井口像一轮遥远的、昏暗的月亮。
下方,蓄水池的水面被火光染红,人影晃动,搜寻即将开始。
他们的喘息是黑暗中唯一的节奏。
通风井的铁梯在掌心留下锈蚀的碎屑和滑腻的苔藓触感。
孙念安背负着张雪,每一次向上攀爬都伴随着右臂纹路传来灼烧般的刺痛。
那紫色脉络不再仅仅是皮肤下的痕迹,更像是在缓慢呼吸,随着他心脏的搏动明暗起伏。
下方蓄水池的枪声和爆炸声渐渐模糊,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粗重的喘息,以及张雪压抑的、因疼痛而变得短促的呼吸。
井口越来越近,昏黄的光线透下来,混合着陈年灰尘和地下特有的阴湿气味。
他咬牙最后发力,肩膀顶开松动的格栅,翻身滚入上方的通道。
这里是一个异常宽阔的拱形隧道,墙壁是灰白色的预制混凝土板,表面布满干涸的、放射状的水渍和深色霉斑。
地面有早已废弃的铁轨,锈蚀得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。隧道向两侧延伸,隐没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,只有每隔很远才有一盏应急灯发出苟延残喘的微光。
空气几乎凝滞,弥漫着尘土和某种淡淡的、甜腻的腐败气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