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没有立刻追击,只是静静地浮在那里,周围荧光微生物环绕,如同某种邪异的仪式。
孙念安不敢停留,催促张雪加快速度。下游的水流声越来越响,空气中水汽弥漫
转过一个弯道,前方景象豁然开朗。地下河在这里坠入一个巨大的、黑暗的深渊,形成一道轰鸣的地下瀑布。
瀑布两侧,有狭窄的、被水流冲刷光滑的岩石栈道般结构,蜿蜒向下,没入瀑布后方水雾弥漫的黑暗。
而在瀑布上方岩壁,有人工开凿的痕迹,甚至还有几个锈蚀的、用来固定绳索或梯子的金属环。
岩壁上,刻着一个早已模糊的符号,但孙念安依稀辨认出,那是一个圆圈,内部有一个向下的箭头,旁边刻着一个字母:“m”。
不是Kc的标志。
这个符号,他在父亲李烨留下的某张旧图纸边缘见过。
下方瀑布轰鸣,水雾冰凉。后有未知诡异,前有深渊符号。选择,又一次摆在了生存面前。
瀑布的轰鸣吞噬了一切其他声音,冰冷的水雾扑面而来,带着地下深处特有的矿物质腥气。
孙念安的目光死死锁在岩壁那个模糊的“m”符号上。圆圈,向下的箭头。
父亲图纸边缘的涂鸦,曾被他以为是随手标记或某个废弃项目代号,此刻却像一枚灼热的烙印,刻在绝境边缘。
没有时间权衡。他快速检查了岩壁上锈蚀的金属环。
最上面的两个已经锈穿,但往下几个嵌入岩石更深,似乎用了更耐腐蚀的合金,虽然布满铜绿,但结构尚存。
他扯了扯陆琛包里最后一段高强度纤维绳,长度勉强够用。
“抓紧我。”他在张雪耳边喊道,声音被水声撕碎。他必须将她和自己绑在一起,单手操作下降。
张雪没有废话,用还能动的右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,身体尽量贴紧他的后背。
孙念安用绳索快速在两人腰间和肩部缠绕几圈,打了个死结,然后将绳头穿过一个看起来最结实的金属环,用滑降扣固定。
“下去!”他吼了一声,脚蹬岩壁,开始沿着湿滑的天然栈道向下放绳。
下降比预想中更艰难。栈道并非连续,常被水流冲蚀出的缺口打断,孙念安不得不荡向一旁,寻找下一个落脚点。
瀑布溅起的水沫让一切都湿漉漉的,视线模糊,手掌被粗糙的绳索磨得生疼。
右臂的紫色纹路在冰冷水雾刺激下阵阵收缩,那些晶体凸起处传来尖锐的刺痒。
张雪在他背上,每一次摇晃都让她咬紧牙关,固定左腿的支架不断磕碰岩壁,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。
下方深渊传来持续不断的轰鸣,水雾弥漫,看不到底。只有岩壁上断续出现的、同样锈蚀的金属环,指引着方向——它们都指向瀑布后方。
就在他们下降到大约一半高度时,头顶上方,裂缝出口的方向,传来了断续的、被水声扭曲的声响,金属碰撞和模糊的人声!
“猎犬”追来了?还是“根系”里的东西?
孙念安心中一凛,加速下降。绳索在金属环上剧烈摩擦,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突然,他脚下踩到的一片岩石彻底松动,哗啦一声坠入深渊。
两人猛地一沉,绳索骤然绷紧!上方的金属环在巨力拉扯下,发出刺耳的、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。
固定绳索的那个环,连同周围一小片风化的岩壁,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!
“念安!”张雪惊呼。
孙念安瞬间做出反应。
他双腿猛蹬岩壁,利用反作用力向侧面荡开,同时左手飞快地解开腰间的另一个备用绳扣,那是从陆琛包里找到的一小段辅助绳。
在身体荡到下一个金属环附近的瞬间,他将辅助绳甩出,准确套住环身,然后毫不犹豫地割断了主绳!
主绳连同那块松动的岩壁一起坠落,消失在下方水雾中。
两人仅靠那截短短的辅助绳悬挂在半空,剧烈摆动,重重撞在湿滑的岩壁上。
孙念安闷哼一声,右肩胛骨传来剧痛。他死死抓住辅助绳,双脚拼命在岩壁上寻找凸起。
张雪的手臂紧紧勒着他的脖子,几乎让他窒息。
头顶,追兵的声音似乎更近了,还夹杂着某种嘶嘶的、类似电台杂音但更诡异的声响。
下方,瀑布后方岩壁的景象逐渐清晰,那里并非实心岩体,而是一个被水帘半掩的、向内凹陷的平台,甚至能看到平台边缘人工修整的痕迹和一道紧闭的、金属质感的门!
“那里!”孙念安指向平台。
距离还有近十米,辅助绳不够长。岩壁湿滑,几乎无处攀爬。
右臂的晶体凸起处,刺痒骤然化为灼痛。
一股熟悉的、带着破坏欲的燥热再次涌起,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凶猛,仿佛在回应眼前的绝境和迫近的威胁。
他没得选。孙念安低吼一声,不再压制。他引导着那股灼热的力量涌向四肢,紫色的光晕再次从右臂爆开,甚至微微照亮了周围的水雾。
他左手抓紧绳子,右手五指如爪,猛地插向湿滑的岩壁!
噗嗤。覆盖着苔藓和沉积物的岩壁,竟被他手指硬生生抠出五个指洞!碎石簌簌落下。
剧痛从指尖传来,指甲崩裂,鲜血混着紫色光屑渗出。
这一点疼痛,在狂暴的力量洪流面前仿佛被隔绝了。
他像一只受伤但凶悍的壁虎,开始徒手在近乎垂直的湿滑岩壁上,背着张雪,向下攀爬!
每一下,右手都在岩壁上留下一个深深的、带着紫色残留光痕的坑洞。
几近野蛮的攀爬只持续了不到二十秒。
孙念安背着张雪,重重摔在瀑布后的平台上。
撞击让他眼前发黑,右臂的紫光瞬间熄灭,取而代之的是整条手臂彻底失去知觉般的麻木,以及从骨髓深处泛起的、冰冷的衰竭感。
他趴在地上,剧烈干呕,却什么也吐不出来。
张雪挣扎着解开绳索,顾不上自己腿伤,扑到他身边。“念安!你的手……”
孙念安的右手五指皮开肉绽,鲜血淋漓,小臂上的紫色纹路颜色变得近乎漆黑,那些晶体凸起似乎增大了少许,在皮肤下形成几个明显的硬结。
整条手臂的皮肤温度异常低,摸上去像冰冷的石头。
“没……事。”他挤出两个字,强迫自己翻身坐起,看向那道门。
门是厚重的合金材质,表面有防腐蚀涂层,但边缘仍有锈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