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阴煞魔穴所在的冰谷,回到冰魄玄宗暂作休整。陆衍婉拒了盛大的庆功宴,只在自己的静室中闭关疗伤。胸口的绒毛被他以自身精血与星力小心温养,虽然依旧感知不到任何生机,但那丝深藏的道则烙印却愈发清晰,这给了他莫大的慰藉与希望。
七日后,陆衍的伤势恢复了五六成,基本稳定下来。正当他准备向寒璃仙子辞行,返回青云宗时,韩冰却带着一个意外的消息找上门来。
“陆兄,请看此物。”韩冰递过来一块巴掌大小、通体剔透如琉璃的冰块。冰块中心,封存着一片薄如蝉翼、闪烁着星辉的金属碎片,其上的纹路,竟与星烙古阵及黑色碎片上的星图,有着惊人的相似!
“这是……”陆衍目光一凝。
“这是我宗弟子在清理魔穴外围崩塌的冰层时,于千丈深处发现的。”韩冰解释道,“此物被冰封了不知多少岁月,其上星辉不灭,绝非近代之物。我们推测,它可能与这北原之地更古老的秘密有关。”
陆衍接过冰晶,入手一片温润,并非想象中的寒冷。他神识探入,立刻感受到一股苍茫古老的星辰道韵,同时,怀中的那根绒毛,竟再次传来了极其微弱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感!
这一次,绝非错觉!这星辉碎片,似乎能引动雷雀留下的道则烙印!
“此物对我或许有用。”陆衍看向韩冰,没有隐瞒绒毛的异动,“韩兄,不知贵宗可否割爱?陆某愿以等价之物交换。”
韩冰洒脱一笑:“陆兄言重了。此物于我宗并无大用,能对陆兄有所帮助,是它的造化,何须交换。只是……发现此物之处,似乎并非终点。根据碎片埋藏的方向与冰层结构推断,其来源,可能指向更北方的‘万古冰原’深处。”
“万古冰原?”陆衍眉头微挑。那是北原最核心,也最危险的区域,传说连化神修士都不敢轻易深入,是生命的绝对禁区。
“不错。”韩冰神色凝重起来,“我宗古籍中曾有零星记载,称万古冰原深处,埋藏着上古冰魄道统的遗迹,甚至可能与……失落的部分‘星河古道’有关。只是冰原环境极端,更有未知凶险,历代先辈探索者,皆是有去无回。”
星河古道!又是星河古道!
陆衍心中震动。看来这北原之地,隐藏的秘密远不止一个被利用的阴煞魔穴。那“上尊”选择在此布局,恐怕也与此地深藏的古老星轨有关。
他沉默片刻,看着手中温热的冰晶与星辉碎片,又感受了一下胸口绒毛那微弱的共鸣,心中已然有了决断。
“多谢韩兄告知。这万古冰原,我打算去探上一探。”
韩冰似乎早有所料,叹道:“我便知道拦不住陆兄。万古冰原凶险异常,陆兄伤势未愈,定要万分小心。我这里有宗门历代收集的、关于冰原边缘区域的一些残图与注意事项,虽不完整,但愿能对陆兄有所帮助。”说着,又递过一枚冰蓝色的玉简。
“此情陆衍铭记。”陆衍郑重接过玉简。这份人情,他记下了。
没有惊动太多人,陆衍只在翌日清晨,向寒璃仙子与李玄风说明了去意。李玄风本想同行,但被陆衍以“宗门需人坐镇,且此行吉凶未卜”为由劝阻。最终,在众人担忧与祝福的目光中,陆衍独自一人,化作一道青色遁光,朝着北方那片更加苍茫、更加死寂的万古冰原,疾驰而去。
……
越是向北,环境越是恶劣。
寒风已不再是刀,而是化作了无数细碎的空间裂缝,无声无息地切割着一切。天地间的灵气稀薄到了极点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冻结万物的“寂灭寒罡”,连神识探出,都有被冻结、撕裂的风险。下方不再是雪原,而是亿万年不化的、坚逾精钢的玄黑色冰层,反射着惨淡的天光,看不到任何生命存在的痕迹。
陆衍不得不时刻运转《星河剑典》,以星辰剑域护住周身,才能在这片绝域中艰难前行。他依照韩冰所赠玉简的指引,避开几处标记为空间极度不稳定的“冰煞漩涡”和“寂灭风带”,朝着推测中那星辉碎片可能来源的方向,谨慎前进。
如此飞行了足足十日,以他的速度,早已深入冰原不知多少万里。四周的景象千篇一律,唯有永恒的冰封与死寂,若非胸口的绒毛偶尔传来的、随着方向正确而逐渐清晰的温热感,几乎让人迷失在这片白色的地狱之中。
终于,在第十一日,前方的景象发生了变化。
一座巨大无比、完全由晶莹剔透的蓝色玄冰构筑而成的宫殿轮廓,如同沉睡的史前巨兽,隐隐约约地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。那宫殿巍峨壮观,风格古朴奇异,不似当代任何建筑,其上覆盖着厚厚的冰雪,但依旧难掩其磅礴气势与散发出的古老苍茫气息。
而陆衍怀中的绒毛,此刻传来的温热感已然十分清晰,甚至带着一丝微弱的指向性,直指那座冰宫!
“就是那里!”陆衍精神一振,加快速度向前飞去。
靠近之后,更能感受到这座冰宫的宏伟与神秘。它高达千丈,宫墙不知蔓延多远,整体仿佛是与脚下的万古冰原融为一体雕琢而成。宫殿大门紧闭,上面雕刻着日月星辰、花鸟虫鱼的古老图案,但许多地方已经破损,被冰雪填充。
陆衍落在大门前,尝试推动,那不知何种材质的冰门纹丝不动,其上传来一股强大的禁制之力。他沉吟片刻,取出那枚封印着星辉碎片的冰晶。
就在冰晶靠近大门的刹那,异变发生!
冰晶中的星辉碎片骤然亮起,与宫殿大门上某处不起眼的星辰图案产生了共鸣!一道柔和却坚韧的星辉光柱自碎片中射出,注入那星辰图案之中。
“嗡——!”
整座宫殿微微一震,大门上的禁制光芒流转,那厚重的冰门,竟在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中,缓缓向内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!一股更加古老、更加精纯、混合着星辰之力与极致寒意的气息,从门缝中扑面而来!
陆衍没有丝毫犹豫,身形一闪,便踏入了这座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上古冰宫之中。
宫内并非一片黑暗,穹顶之上,镶嵌着无数散发着柔和星光的宝石,如同真实的夜空,将内部照亮。脚下是光滑如镜的冰面,倒映着穹顶的星光。一根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冰柱支撑起巨大的空间,冰柱之上,雕刻着各种早已失传的上古神兽与玄奥符文。
宫殿内部广阔无比,廊道纵横,寂静无声,只有陆衍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。他顺着怀中绒毛感应的方向,朝着宫殿深处走去。
沿途,他看到了许多偏殿与房间,其中一些还残留着破碎的玉简、腐朽的法宝残片,以及一些被冰封的、早已失去任何灵性的灵草矿石。这一切都表明,这座宫殿曾经有着辉煌的过去,但不知为何被遗弃,最终埋葬于此。
终于,在穿越了数重殿宇之后,他来到了一座最为宏伟的主殿之前。
主殿的大门是敞开的。踏入其中,眼前的景象让陆衍呼吸一滞。
主殿的中央,没有宝座,没有神像,只有一座庞大到占据了大半个殿宇的、完全由星光凝聚而成的——立体星图!
这星图比星烙古阵更加复杂,更加浩瀚!无数光点如同真实的星辰,按照某种玄奥无比的轨迹缓缓运行,勾勒出壮丽的星河、星云、乃至一些模糊的、疑似界域壁垒的结构!而在星图的某些关键节点,闪烁着与黑色碎片、星辉碎片同源的光芒。
更令人震惊的是,在这立体星图的下方,地面上铭刻着数行古老的、由神识烙印形成的文字,散发着历经万古而不灭的道韵。
陆衍凝神看去,缓缓念出:
“星轨偏移,古道崩殂。”
“魔噬诸界,万灵泣血。”
“吾等以冰魄为棺,封存此‘诸天星轨仪’残片,以待后世有缘……”
“持‘星钥’者,可溯流而上,寻古道遗痕,重定星轨……”
“然,魔影已至,切记……小心……”
文字到此,戛然而止,似乎留下信息之人遭遇了某种不测。
陆衍心中掀起惊涛骇浪。“诸天星轨仪”!这竟是传说中能推演诸天星辰运转、定位万界坐标的上古神器的一部分残片?而那些“星钥”,显然指的就是他手中的星辉碎片,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部分!
这座冰宫,竟是上古大能为了躲避“魔噬”(很可能就是天魔),封存这重要残片的避难所?而那“上尊”寻找星河古道,其最终目的,莫非就是想找到并控制这“诸天星轨仪”,以便更精准地定位、乃至掌控诸天万界?
就在他心潮澎湃之际,他怀中的绒毛,突然脱离了温养状态,自行飘飞而出,悬浮在那立体星图之前。
下一刻,星图之中,一道与雷雀本源金雷同源的、极其细微却无比纯粹的雷霆道则,被牵引而出,缓缓注入那根绒毛之中!
绒毛之上,那原本黯淡无光的色泽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泛起了一丝微弱的、却真实不虚的——金色光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