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承渊的马车刚停在宫门前,冷霜月就一把掀开车帘。她的刀还在手上,裤腿上的血已经干了,结成一道黑红的印子。
“你还走不走?”她问。
赵承渊没动。他右肩的布条又湿了,血顺着胳膊往下滴,一滴一滴砸在账册封面上。那本册子被他抱了一路,现在烫得像块烧红的铁。
“走。”他说,“但不是我自己走。”
冷霜月盯着他看了两秒,突然笑了下:“你这人,越疼越皮。”
她伸手把他从马车上拽下来。赵承渊踉了一下,膝盖差点软下去,咬牙撑住。两人并排往宫门走,一个瘸着腿,一个拖着伤臂,像两个刚从战场上爬回来的残兵。
守门太监看见他们,差点没认出来,结巴着要拦。冷霜月直接亮出御前带刀侍卫的腰牌,对方立刻跪地让道。
金殿外,百官已经列班站好。有人小声议论,说王守仁是三朝老臣,不能因一本来历不明的册子就定罪。还有人说赵承渊身上带血,不合礼制,应当先去净身房。
没人敢大声说话。
赵承渊走到丹墀下,把账册放在玉阶前。他没跪,也没坐,就那么站着。冷霜月站在他身后半步,手按在刀柄上。
“诸位吵够了吗?”赵承渊开口,“要不要我先把血擦干净,再给你们唱段小曲助兴?”
满殿一静。
有个老学士颤巍巍地说:“此物真假未辨,岂能轻信……”
话没说完,赵承渊抬手一按袖中系统按钮。空中瞬间浮现出三十七个血手印,每个手印下方都跳出名字、籍贯、科考年份,还有当年被陷害时的口供录音。
声音一个接一个响起:
“我交了卷,被人调换了文章……”
“他们说我夹带,可搜身时什么都没找到……”
“我家三代寒门,就因为我得罪了王大人,全家流放岭南……”
这些声音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,听得人背脊发凉。
百官全傻了。
连皇帝进来的时候,都没人注意到。
龙袍扫过台阶,脚步停下。皇帝站在高处,低头看着那本染血的账册,又抬头看了看赵承渊。
“你伤得很重。”他说。
“还好。”赵承渊说,“死不了。”
皇帝没再说话,转身坐下。他挥手示意继续播放。系统开始展示笔迹比对、档案调阅记录、银钱流向图——全是王守仁二十年来操控科举的证据。
最后,画面一转,出现一间书房。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,画后暗格打开,里面是一块明黄龙袍碎片,边上还有一行小字:
“待清流尽,吾即登极。”
殿内死寂。
内阁首辅当场晕倒,被人抬了出去。
皇帝缓缓起身,亲自走到酒案前,倒了一杯酒。他没用太监,自己端着,一步步走下台阶。
“这杯酒。”他说,“送去天牢,赐王守仁自尽。”
全场哗然。
皇帝却看都没看别人,只盯着赵承渊:“他教朕权术,你教朕清明。可笑的是,朕竟从他学起。”
赵承渊沉默几秒,忽然跪下。
他双手接过那只空酒杯,高举过头,然后——
轻轻倒扣在地上。
杯子口朝下,稳稳贴着金砖。
“臣不敢受赏。”他说,“唯愿此杯覆而不纳,如君之耳目清明,永不纳污。”
满殿鸦雀无声。
皇帝盯着那个倒扣的杯子,看了很久。最后,他嘴角动了动,像是想笑,又像是想哭。
“卿知朕心。”他说。
就在这时,赵承渊脑中响起一声提示音:
【帝王心术模块·初级解锁】
【功能:可模拟朝堂势力博弈、人心向背推演】
眼前一闪,文官集团、宗室、边军三大势力的能量流动图浮现出来,像三条颜色不同的河流,在地图上缓缓移动。
他还想再看一眼,图像消失了。
皇帝开口:“朕欲授你御史大夫之职,总领风宪。”
赵承渊摇头:“臣谢恩,但请辞。”
“为何?”
“我现在管的事已经够多了。”他说,“再往上,容易摔得粉身碎骨。”
皇帝盯着他,忽然也笑了:“你这性子,倒是越来越像个人了。”
冷霜月在后面拉了拉他的衣角:“该走了。东厂四个杀手埋伏在偏殿廊下,等你回头就动手。”
赵承渊点头,没回头,直接起身往外走。
走到宫门口,冷霜月停下:“我不进府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明日边关有信。”她说,“你自己看吧。”
她转身要走,又回头看了他一眼:“那杯酒,你要是真喝了,现在就在天牢里陪王守仁喝酒了。”
说完,她走了。背影很快消失在晨雾里。
赵承渊上了马车。车夫刚要挥鞭,他忽然掀开帘子。
“等等。”
他从怀里掏出账册,递给车夫:“烧了它。”
车夫吓一跳:“大人,这是铁证啊!”
“铁证也得烧。”赵承渊说,“有些东西,看过了就行,留着只会惹祸。”
车夫犹豫着接过册子,放进炭炉。火苗窜起来,舔舐着封面,那些血手印一点点变黑、卷曲、化为灰烬。
赵承渊靠回座位,闭上眼。
外面传来孩童的叫声:
“奸相伏诛啦——清官当道咯——”
马车晃了晃,驶上朱雀街。
风吹进来,带着一点早春的暖意。
他袖子里的系统还在发热,像一颗刚点燃的心脏。
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蹀躞带——那是柳氏绣的,针脚细密,结实耐用。
他知道,家里灶上一定温着酸梅汤。
而此刻,皇宫深处,一名老太监正悄悄打开东厂密档,准备销毁一份写着“替身计划”的卷宗。
他的手刚碰到纸页,窗外一道黑影掠过。
屋内烛火猛地晃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