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承渊走出小巷,靴筒里的虎符硌得脚踝发疼。他没停下,反而加快脚步往东街走。刚拐过钟楼,阿福从斜后方冲出来,差点撞翻一个卖糖人的摊子。
“哥!夫人出事了!”
赵承渊猛地站住:“说清楚。”
“夫人去济世堂抓药,两个时辰前就该回来,到现在还没影儿。我问了门口的药童,说人早就走了,可街上没人见过她。”阿福喘着气,“我绕了一圈,发现药方落在厨房桌上,没带去。”
赵承渊立刻转身回身,从怀里掏出那张残页。纸是松江出的细笺,墨迹偏深,落款处写着“王景和”三个字。他盯着看了两秒,抬手打开系统界面,输入比对指令。
火漆印编号、墨色成分、纸张纤维——全部匹配。
第22章那个毒灶台的账本,就是这个配方。
他手指一抖,差点把纸片捏皱。这地方是王守仁母族开的医馆,礼部备案,官府不能随便搜。但柳明瑛不见了,药方还留在家里,说明她是照常出门的,不是私逃,也不是躲事。
她是被人截了。
赵承渊快步走向济世堂,边走边调出系统追踪功能。柳明瑛身上戴着他送的玉佩,里面有微型定位点。信号最后一次出现在医馆后院,然后中断。
他站在街对面观察。济世堂门面不大,青砖灰瓦,门口挂着“百年老号”的匾。两个穿青布衫的伙计在抓药,客人进进出出,看起来一切正常。
但他注意到,所有进后堂的人都要低声说一句话,药童才掀帘子放行。而且后窗的帘子始终拉着,一丝光都不透。
赵承渊换上书生打扮,手里拿个空药包,装作复诊的样子上前。
“大夫,我前日开的方子吃了没效,想再看看。”
坐堂的老先生抬头扫他一眼:“哪位大夫看的?”
“说是王景和先生亲诊的。”
老头眼神闪了一下,低头翻册子:“今日王先生不在,改日再来。”
“可我这病拖不得啊,夜里心悸出汗,听说王先生最擅长调养气血……”赵承渊叹气,“夫人还特意替我去求过方子,结果药都没拿回来。”
老头笔尖顿住:“你夫人?”
“柳氏,城西柳家出来的,前两天还来过。”赵承渊苦笑,“她身子也不好,这一趟来回累着了,回家就躺下了。我想着赶紧把药补上,别让她再跑一趟。”
老头合上册子:“药已经配好了,在后柜温着,稍等。”
赵承渊点头,退到一边等着。他不动声色地启动系统热成像扫描。画面跳出来的一瞬间,他瞳孔一缩。
地下有空间。
东南角温度异常,三个人体轮廓叠在一起,其中一个心跳频率偏低,呼吸节奏紊乱——是被药物控制的状态。
密室就在主药柜后面。
他假装咳嗽,靠近主药柜。柜子是红木做的,表面光滑,但边角有些许刮痕。他轻轻敲了两下,声音闷实。系统同步开启声波共振模拟,微频震动传入墙体,回音图谱生成。
夹层厚度十二寸,内部有空气流通孔道,靠右侧墙根有轻微呼吸声。系统标注:目标人物位于东南角第三药柜后密室,生命体征稳定,检测到神经抑制剂残留。
是幻药。
让人意识模糊,听话顺从,但不会伤身。适合用来逼供或者当人质。
赵承渊收回手,心里冷笑。你们拿她试药?
他走出医馆,拐进旁边茶铺坐下,写好两封信。一封用翰林院印鉴加急送往五位同僚手中,内容只有一句:“奉旨查违禁药材,请速至济世堂协助封锁。”另一封用暗语写给冷霜月:“柳氏困于济世堂密室,敌手用幻药,速来支援但勿现身。”
他知道冷霜月看到就会来,但她不能露面。对方既然敢动柳明瑛,肯定布置了眼线。一旦发现赵承渊带高手强攻,第一反应就是伤害人质。
必须稳住。
半个时辰后,五个翰林院同僚陆续赶到。都是平时走得近、信得过的年轻人,见赵承渊神色严肃,也没多问,直接按他说的位置分散开。
一人守前门,两人堵后巷,两个埋伏在隔壁酒楼窗口,手持记录板,装作抄录药材名录的巡查官。
赵承渊站在正门前,手按蹀躞带。这带子是柳明瑛亲手绣的,上面缝了七颗铜扣,每一颗都代表他们一起熬过的难关。他摸着第三颗,那是她第一次为他挡箭时缝的。
风有点大,吹得檐角铜铃叮当响。
他抬头看了一眼,低声说:“我家柳娘子说了,药材要三蒸九晒才去毒……你们竟敢拿她试药?”
话音落下,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。
他没回头,但知道是谁。
冷霜月到了。
她没有靠近,而是跃上西侧屋顶,蹲在瓦脊上,黑衣裹身,双刀贴背。她摘下面巾一角,吹了口气,确认视野无遮挡。
赵承渊微微侧头,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:“你在就好。”
下面的同僚还在装模作样地检查药材名录。有个药童探头张望,被守门的同僚喝住:“闲人退后,官府办事!”
赵承渊往前走了两步,站在台阶中央。他能看到门内阴影里站着两个人,穿着医仆衣服,但站姿僵硬,手一直插在袖子里——藏武器。
他不急。
人已经围住了,路已经断了,里面的人跑不了。
现在就看谁先沉不住气。
突然,后院传来一声闷响,像是重物倒地。紧接着,一道白烟从后窗缝隙飘出,带着淡淡的甜味。
系统警报弹出:空气中检测到“迷魂散”成分,浓度上升中。
他们在加药。
赵承渊立刻抬手,向酒楼上的同僚打了个手势:准备破门。
但就在这时,前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。
一个穿灰袍的中年人探出头,脸上堆笑:“各位大人,我们这是合法医馆,您这么围住,影响生意啊。”
赵承渊盯着他:“王景和呢?”
“王先生今日告假,不在馆中。”
“那我夫人柳氏,两个时辰前来取药,去了哪里?”
“柳氏?”灰袍人一脸茫然,“没印象啊,我们这儿每天上百人抓药,哪记得住谁来过。”
赵承渊从怀里抽出药方残页,直接甩在他脸上:“这是你签的字,墨还没干透,你跟我说不记得?”
灰袍人脸色变了变,迅速捡起纸片塞进袖子:“我不知你在说什么。”
“好。”赵承渊退后一步,大声道,“既然你们不配合,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。来人!封门!查库!一株药一根草都不能漏!”
四个同僚立刻上前,抽出腰牌拍在门框上。酒楼窗口的两人也翻出文书,高声宣读:“奉翰林院令,查济世堂非法储藏致幻药材,立即封锁现场!”
人群开始聚集。
灰袍人慌了,想关门,赵承渊一脚踹在门板上,整扇门撞墙反弹。他跨进一步,目光如刀:“我最后问一遍——我夫人在哪?”
里面沉默了几秒。
然后,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后堂传来:“赵编修,你聪明一世,怎么就不懂什么叫投鼠忌器?”
赵承渊站定,没再往前。
他知道,对方在试探他的底线。
他也知道,柳明瑛就在里面,听着这一切。
他缓缓抬起手,示意同僚暂停行动。然后一字一句地说:“你们想要什么,直接说。但若伤她一根头发——”
他停顿一下,右手慢慢抽出了腰间的短刀。
刀刃在阳光下一闪。
“——我就让这家医馆,变成你们的坟地。”
话音未落,屋脊上的冷霜月轻轻握住了刀柄。
风卷起一片落叶,砸在门槛上。
赵承渊站在原地,刀尖朝下,眼睛死死盯着那道通往后堂的帘子。
帘子动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