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承渊站在济世堂门口,刀收回了鞘里。他没再往前一步,也没后退。手从刀柄上松开,转头对身后的同僚低声说:“封门,别放人进出,但先不动手。”
他知道里面的人在听。柳明瑛也在听。
他转身就走,穿过人群,进了街对面那家茶铺。坐下时靴底带进几片落叶,他没管。从怀里掏出那个没送出去的药包,抖出一点残渣在桌上。灰白色粉末,有点黏,闻着有股甜腥味。
系统界面弹出来,分子结构开始拆解。一串串数据往上滚,毒素链路慢慢成形。三分钟后,主抑制剂锁定——幽昙散。
这玩意儿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。系统翻遍十年药案记录,最后跳出一行字:唯有王氏秘传“九转清心露”可中和。
赵承渊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,笑了。
笑得一点都不轻松。
王守仁母族的东西,从不外流。现在他们拿柳明瑛试药,还得用自家的解药来救?这不是逼他去找王家要药吗?
行啊。那就让他们亲自送过来。
他叫来阿福,递过去一张纸:“照这个写个药方,字迹要乱点,像是急出来的。”
阿福低头一看:
“九转清心露三钱,速配,救夫人神志不清之症,迟则难返。”
下面还盖了个歪歪扭扭的私印,看着像是赵家旧章。
“写完塞进后巷那个废弃药匣子,让药童‘不小心’看见你在埋东西。”
阿福点头跑了。
赵承渊靠在椅背上,手指敲桌子。现在拼的是谁更沉得住气。
一刻钟后,系统提示:异常信号移动。
一个黑衣仆从翻墙进后院,和灰袍人说了几句,拿了药匣就走。方向是城东。
冷霜月早就蹲在屋顶等着。她没跟太近,等那人拐进窄巷才动手。对方反应不慢,甩出一把石灰粉,冷霜月偏头躲过,第二招直接砍断对方手腕。
人想跑,腿刚抬就被绊倒。冷霜月一脚踩住后颈,夺回药匣。
但她没杀他。
因为人不是重点。
药匣打开,里面只有一个空瓷瓶,底部夹层藏着一封火漆信。印是东厂高等级专用纹样,赵承渊见过两次,一次在刺客身上,一次在伪造圣旨上。
他拆开信,扫了一眼,把内容念出来:“药已送出,事成之后,焚宅灭口。”
阿福听得脸发白:“他们……真要烧了医馆?”
赵承渊把信折好收进袖子:“当然要烧。死人才能守密,活人只会供出幕后主使。”
他站起身,走回济世堂对面。
大门还关着,同僚们守在原位。酒楼上的两人打手势示意一切正常。
但他知道不对劲。
刚才热成像显示密室还有三人,呼吸频率太齐了,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着节奏。真人在里面不会这样。
替身。
他们准备换人了。
赵承渊绕到后墙,贴着墙根走。系统开启声波扫描,整栋建筑的结构图在眼前展开。东南角墙体厚度异常,差了整整三寸。再测空气流动,发现有微弱风流从地底往上走。
通风道。
地下不止一层。
他蹲下,用手摸地面裂缝。指腹擦过一条新鲜刮痕,像是最近有人撬动过。
“冷霜月。”
屋顶上传来一声极轻的“嗯”。
“去后院,主药柜后面,找地板有没有松动。”
半盏茶功夫,冷霜月回来了。她没说话,只是伸出手,掌心是一小块碎石,边缘带着青苔。
“撬开了。下面是石阶,往下通。”
赵承渊接过石头,攥在手里。凉的。
他抬头看天。太阳快落了,西边一片橙红。街上行人少了,风卷着尘土打转。
他走回前门,对守门的同僚说:“所有人听着,前后巷都给我盯死。烟囱、水沟、狗洞,一个口都不能漏。”
“要是有人往外扔东西,不管是什么,立刻截下来。”
“要是有人想跑,打断腿也得留下。”
说完,他推开医馆大门。
灰袍人还在里面站着,脸色比纸还白。
赵承渊没看他,径直走向后堂。药柜、账本、炉灶,一样样扫过去。走到主药柜时,他停了一下,伸手按了按柜脚。
声音闷的。
他退后两步,一脚踹在柜子侧面。木板裂开一道缝,露出后面的砖墙。砖缝里嵌着半枚铜钱,上面刻着“万历三年工部造”。
这种钱早就不流通了。
是用来标记密道入口的。
赵承渊弯腰捡起铜钱,吹掉灰,放进袖子里。
他转身走出后堂,站在院子里。天色暗下来了,檐角挂的灯笼还没点。
冷霜月落在他身边,低声道:“要不要下去?”
“不急。”赵承渊摇头,“她还在下面。我能感觉到。”
他摸了摸腰间的蹀躞带,找到第三颗铜扣。那是柳明瑛亲手缝的,线头都没藏好,歪歪扭扭的。
他轻轻把铜扣抠下来,塞进袖袋。
然后从怀里掏出那份假药方,撕成碎片,扔在地上。
“他们不是要药吗?”
“好啊。”
“我等他们送。”
冷霜月看了他一眼,没说话,重新跃上屋顶。她的影子贴在瓦片上,像一把不出鞘的刀。
赵承渊站在院子里,抬头看二楼窗户。有一扇窗没关严,风吹得帘子一荡一荡。
他忽然想起早上出门前,柳明瑛给他装的葛花茶还在包袱里。
她总说,喝多了伤身,得配上这茶才行。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。
干净。
可他知道,今晚过后,就不会这么干净了。
他迈步走向后堂,脚步很稳。
推开药柜,蹲下身,手指抠进砖缝。
用力一拉。
一块地砖被掀开,露出向下的石阶。黑洞洞的,往下不知有多深。
他从怀里摸出火折子,擦亮。
火光跳了一下,照亮第一级台阶。
上面有半个脚印。
女人的绣鞋印,沾着泥。
是他认得的那双。
他把火折子举高,照向深处。
地道里静得很。只有滴水声,一滴,一滴,砸在石头上。
他一只脚踩上了石阶。
另一只手握紧了短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