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承渊骑在马上,手里的系统平板还在跳数字。三更天刚过,他从冷霜月那儿出来后就没合眼。红袖的事落定了,水渠图纸还没送来,他得盯着边贸开市。
太阳刚冒头,集市已经挤满了人。匈奴商人牵着羊、扛着皮子往里走,脸上带着笑。这本该是好事,可不到半个时辰,吵声就起来了。
“不收?你们大明人说话不算话!”一个披着灰皮袄的匈奴汉子把一卷羊皮摔在地上,周围十几个人跟着嚷起来。他们带来的皮货大多发霉脱毛,按新规不能进市。赵承渊早就定下标准:劣货拒收,真货换银。
可这些人不干了。他们说这是故意刁难外族,有人甚至开始推搡守市的小吏。
赵承渊翻身下马,站上高台。他没急着说话,先打开系统扫描。数据很快出来——这批皮货里有三分之一是故意掺假的,背后几个带头闹事的,身份标记直接跳出“东厂关联”。
他正要开口,远处一阵铃铛响。
一辆金漆马车冲破尘土,六匹白马拉着,车身上绣着波斯文字。车门一开,异国王子跳下来,一身紫袍晃得人眼花。他手里拎着个木箱,往台上一放,啪地打开。
香味炸开。
肉桂、豆蔻、藏红花混在一起,全场鼻子都动了。匈奴人忘了吵架,一个个伸脖子闻。
“我来换!”王子嗓门洪亮,“香料换皮货,真品对真品!”
他身后的商队立刻卸货,一筐筐香料摆开。百姓围上来,连那些匈奴商人也凑近看。价格公道,成色实在,气氛一下子变了。
赵承渊站在旁边没拦。他知道这人不是来凑热闹的。波斯商路是他亲手打通的,这位王子更是合作多年的老熟人。但今天来得这么巧, timing 刚好卡在骚乱爆发时,未免太准了。
他走下高台,拍了拍王子肩膀:“你倒是会挑时候。”
王子咧嘴一笑:“我收到密信,说你这边需要帮手。”
“谁给你的信?”
“柳小姐。”王子说得自然,“她说边贸初开,人心不稳,让我带点‘硬通货’来撑场子。”
赵承渊眉头一跳。
柳明瑛最近忙内宅账目,根本没接触外事。她也不可能主动联系波斯人。这封信,八成是假的。
但他脸上不动:“那你可赚大发了,回头给你颁个‘荣誉商户’牌匾。”
两人一起走到秤前。赵承渊亲自称量一包丁香,再比对一张羊皮的价值,当场宣布兑换比例。围观人群安静下来,看着秤杆一点点平衡。
“等值兑换,童叟无欺。”他说完,敲了三下铜锣。
市场重新运转。匈奴人开始排队验货,合格的拿牌子去换香料或银票。不合格的被引导到次品区,统一回收处理。交易流水开始飙升。
系统提示弹出:
【贸易额突破三千两】
【六千两】
【一万两达成】
百姓鼓掌,有人喊“赵大人威武”。王子笑着举起酒囊,和他碰了一下。
“怎么样,我没给你添乱吧?”王子喝了一口酒,抹嘴问道。
“挺像那么回事。”赵承渊笑了笑,“就是那封‘柳小姐’的信,下次编得再像点。”
王子一愣,随即哈哈大笑:“你果然什么都瞒不住。”
赵承渊没接话。他扫视四周,忽然注意到王子身后一个侍从。那人穿着普通商仆衣服,袖口却微微隆起,像是藏着东西。他一直低着头,手里拿着一块薄纸,在偷偷描画什么。
赵承渊不动声色,启动系统热成像。
画面一闪——纸上画的是军营布防图。位置精确到火器营炮位间距,箭塔了望角度,甚至连夜间巡哨路线都标了出来。
偷拍。
他心里冷笑。这帮人打着做生意的幌子,眼睛全盯在军防上。
“走,带你看看全貌。”赵承渊把酒囊挂回腰间,伸手搭住王子肩膀,“我新设的十个互市区,你才看了一角。”
他带着王子往西边走,路过一处空地。那里插着几面旗,写着“火器营暂驻”,其实是临时营地,真正的大营在五里外山坳里。
“这儿是主力驻扎点。”他指着旗子说,“重炮都在这,晚上灯火通明。”
王子点头赞叹,那个侍从赶紧跟上来,趁机又描了一笔。
赵承渊装作没看见。他反而让亲卫打开栅栏,请王子进去参观。当然,里面全是假装备——木头做的炮管,泥堆的掩体。
“你这防御做得真细。”王子啧啧称奇。
“那是。”赵承渊拍拍胸脯,“我不但能打仗,还能防贼。”
他悄悄给亲卫使了个眼色。那人退到后面,招来两名暗哨,盯死那个描图的侍从。
接下来两个时辰,集市恢复秩序。大部分匈奴商人完成交易后离开,少数留下继续观望政策走向。香料摊前排起长队,连周边村镇的人都赶来了。
赵承渊站在高台中央,手里平板还在刷数据。系统显示资金流健康,民情趋于稳定,“以贸止战”策略初步见效。
王子被安排入住驿馆,临走前举杯敬他:“赵兄,今日相助,改日必有厚报。”
“别整虚的。”赵承渊喝了半口,“你要真想报答,就把身边那个爱画画的兄弟管好。”
王子笑容一顿,随即恢复正常:“你说什么?我没听清。”
“我说——”赵承渊凑近一步,声音压低,“下次派来的卧底,别穿同一件衣服连续三天出现在我军营外。”
王子没说话,只是看了他一眼,转身登车。
车队驶离集市,扬起一片黄土。
赵承渊没动。他盯着远去的马车,手指在平板上轻点,调出跟踪信号。那个侍从身上的微型定位器已激活,轨迹正实时上传。
亲卫低声汇报:“大人,他刚才塞了张纸条给路边卖馕的老汉,已经被我们截下。”
赵承渊接过纸条展开。上面是简化的军阵图,标注了“火器营”“夜巡间隙”“水源方向”。
他把纸条折好,放进怀里。
“放他走。”他说,“让他传一次情报。”
亲卫一怔:“万一……”
“我要知道这根线,通到谁耳朵里。”赵承渊抬头看向北方,“是东厂残党,还是别的什么东西。”
他转身走回高台,重新站定。阳光照在紫色官袍上,右眼角那道疤微微发烫。
集市还在运转。百姓买卖声、孩童嬉闹声、商贩吆喝声混成一片。和平的样子,听起来就是这样。
他低头看了眼系统。
最新提示:
【边境民心动向:敌意下降37%,合作意愿上升至52%】
【边贸信用体系建立中】
【潜在渗透风险:一级预警】
赵承渊把手插进袖口,摸到了那张未拆封的密信。是柳明瑛派人送来的,只有四个字:
“小心南风。”
他没拆。他知道意思。
南风,是从中原吹向西域的方向。有人借着通商的名义,把不该带的东西,往北送。
他抬起头,看见驿馆方向最后一辆马车拐过山坡。那个侍从坐在车尾,正低头整理包袱。
赵承渊眯起眼。
下一秒,侍从忽然抬头,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两人视线隔空相撞。
侍从迅速低下头,把一张小纸片塞进鞋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