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承渊的手刚碰到刀柄,门外的箭就钉进了门板。
他没退,也没拔刀,只是低头看了眼那支箭。箭尾还在抖,离他的脸不到一尺。他伸手把箭拔下来,随手丢到一边,转头对赵明轩说:“记住了,以后走路别踩中线,容易被射穿。”
赵明轩点头,手里的机关零件捏得更紧了。
苏婉儿靠在墙角睡着了,呼吸很轻。赵承渊知道她撑不住了。这丫头一口气从河套跑回来,马都累死了三匹。现在能坐着不倒就算本事。
他走到门口,耳朵贴上去听外面动静。
没人。
但他知道敌人就在附近。
这种时候越安静越危险。
他回头看了眼桌上的玉佩和密信,脑子里开始算时间。冷霜月那边已经拖了三天,再等下去,人可能就没了。
可他不能动。
东厂盯着他,朝廷也看着他。他要是现在调兵,王守仁就能说他私自动用军力,搞不好又要掀起一场大案。
他只能等一个机会。
一个能让所有人都闭嘴的机会。
但冷霜月等不了那么久。
河套地,第七泉西北三十里。
风沙吹得人脸疼。
冷霜月趴在地上,嘴里全是土味。她的右手已经抬不起来了,旧伤裂开,血顺着胳膊往下滴。左手还握着一把卷了刃的刀,刀尖插在沙子里,撑着她没倒下。
她身后是废弃盐场的地窖入口。
七十二个东厂死士,全躺在这里。
有的脖子断了,有的脑袋开了花,最后一个她是用手肘撞碎喉管杀掉的。那时候她已经没力气拔刀了,只能靠身体往前顶,一下一下,直到那人不动。
她赢了。
但她也快死了。
她喘了几口气,抬头看天。太阳快落山了,天边一片红。她想起小时候在冷家堡,每次打完猎回来,天也是这个颜色。
她笑了下。
然后爬起来,拖着身子往前面走。
走几步就跪一下,再爬起来继续走。
她要去找那个千户。
找到了。
尸体就在哨塔旁边,穿着飞鱼服,腰上挂着令牌。她蹲下去,一刀割下脑袋,拎在手里。
她把血抹在脸上,学着边军斥候的样子吼了一声。
声音哑得不像话。
但她还是喊了出去:“赵大人已握尔等私铸铁证!今夜不退,明日全族抄斩!”
声音不大,但在空旷的荒漠里传得很远。
哨塔上的匈奴骑兵听见了,立刻敲响铜锣。下面营地一阵骚动,有人骑马冲出来查看,发现地上真有个带官印的脑袋,顿时慌了。
主将下令后撤十里。
冷霜月看着他们退走,终于松了口气。
她坐下来,从怀里摸出一张白布,咬破手指,写了八个字:坊破,敌退,待令。
她把纸绑在信鸽腿上,打开笼子。
鸟飞走了。
她仰头看着,直到看不见。
然后她点燃了烽火。
火光冲天而起,照得整片荒漠通红。
她做完这些,再也撑不住,倒在沙地上。
风吹过来,沙子盖住她的脚。
她没动。
京城,赵府书房。
赵承渊正坐在桌前翻卷宗。灯油快烧干了,光线有点暗。
突然,窗外传来扑棱声。
一只信鸽撞在窗框上,掉了下来。
他起身开门,捡起鸟,取下纸条。
看到上面的字,他手指一顿。
“坊破,敌退,待令。”
只有八个字。
但他全明白了。
他站起身,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,脑子飞快运转。冷霜月完成了任务,逼退了匈奴,清剿了死士,还传出了消息。她做到了所有不可能的事。
可她现在在哪?
活着?还是……
他不敢想。
他把纸条放在桌上,准备叫人备马。
就在这时,眼前忽然亮了一下。
不是灯。
是他脑子里的东西。
系统界面弹了出来。
金光一闪。
【激活“帝王心术”模块——借势】
一行字浮现在空中。
他愣住了。
这个模块他早就知道存在,但一直打不开。系统提示过需要“以弱制强、借势破局”的极端条件才能触发。
他以为要等到自己掌权之后。
没想到,是冷霜月用命换来的开启钥匙。
界面中央浮现出一枚金色棋子,古朴厚重,上面刻着一行小字:丙子科场案卷宗第七号。
他瞳孔一缩。
这个编号他记得。
二十年前,他第一次参加县试,那年正是丙子年。他拿了案首,却被秦德海举报舞弊。后来查清楚是诬陷,但那份卷宗确实存在,编号就是第七号。
他一直以为那是普通档案。
现在看来,不对劲。
这枚棋子为什么会出现?它代表什么?能做什么?
他不知道。
但他知道一件事——冷霜月做到了常人做不到的事。她一个人,杀了七十二个精锐,吓退匈奴大军,还把关键情报送了出来。
这不是武力压制。
这是借势。
借敌之势,借天时地利,借人心动摇,把一场必败之战打成了战略威慑。
她不是在战斗。
她在下棋。
而系统,认了这一手。
他盯着那枚金棋,久久不动。
屋外传来鸡叫声。
天快亮了。
他还没下令调兵。
也没离开书房。
他只是坐在那里,看着那枚棋子,指尖轻轻碰了下屏幕。
棋子微微发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