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承渊站在破庙门前,晨风吹得他衣角翻飞。东厂的人还在巷口徘徊,火把的光映在墙上晃动。他没动,只是抬手做了个手势。
赵明轩立刻明白,低声下令:“留两人守机关,其余人退入后屋。”
脚步声轻响,众人迅速转移。赵承渊收刀入鞘,转身走进小屋。屋里点起一盏油灯,光线昏黄,墙皮剥落,地上铺着干草和破席。
他刚坐下喘口气,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。
不是东厂那种整齐划一的步伐,而是带着风沙味道的奔袭节奏。
门被猛地推开,一人闯了进来。
是苏婉儿。
她一身胡服,肩头沾满尘土,脸上有几道风干的汗痕。手里紧紧攥着一封羊皮卷,火漆封印完好。
“冷姐姐在河套发现了!”她声音沙哑,像是跑了很久,“王守仁私设铸钱坊,用的是宫中秘法!”
赵承渊接过信,没说话,先打量她状态。眼窝深陷,嘴唇干裂,明显是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。
他把信放在桌上,打开前先看了她一眼:“你多久没休息了?”
“不重要。”苏婉儿摇头,“冷姐姐让我带话——若三日无音讯,便是她已……”
后面的话她没说完,但意思清楚。
赵承渊沉默两秒,点头:“我知道了。”
他低头拆信,动作很稳。羊皮卷展开,上面是冷霜月的手记,字迹凌厉如刀锋。内容不多,但信息极重:河套某处荒漠发现地下工坊,炉火未熄,模具为五爪龙纹,所铸铜钱含银量异常,且与皇宫内库专用配方一致。
这不是普通私铸。
这是冲着改朝换代去的。
赵承渊看完,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。
就在这时,他的目光落在苏婉儿腰间。
那块玉佩还在。
右半边龙纹,温润通透,是他当年亲手交给她的信物。
他缓缓从怀里取出另一块——昨夜匈奴密使留下的左半块。玉质偏暗,包浆略厚,但纹路清晰。
他把两块并排放在灯下。
轻轻一推。
咔。
一声轻响。
两块玉合在一起,龙首衔尾,纹路无缝对接,连边缘磨损的位置都完全吻合。
是真的。
是一对。
赵承渊盯着那块完整的玉佩,脑子里闪过很多事。二十年前父亲案发,柳太傅被迫定罪,王守仁手中握着龙袍碎片要挟朝臣……而今天,这块玉佩成了串联所有线索的关键证据。
他还没来得及细想,眼前忽然浮现一行字:
【历史修正力场增强30%】
他瞳孔一缩。
这不是奖励。
是警报。
有人正在加速篡改历史轨迹。系统检测到时空扰动加剧,说明敌方动作比预想更快。
他猛地抬头看向窗外。
屋檐下一抹黑影掠过。
飞鱼服的轮廓,东厂番子特有的短刃佩带方式,一闪即逝。
他们没走。
他们在盯。
赵承渊立刻吹灭油灯。
屋里瞬间陷入黑暗。
只有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光,照出几个人模糊的轮廓。
“别出声。”他压低声音,“外面有人。”
苏婉儿靠墙坐下,呼吸放轻。赵明轩也屏住呼吸,手摸向工具袋里的机关零件。
时间仿佛凝固。
几分钟后,外面恢复安静。
赵承渊重新点燃油灯,火光跳了一下。
他看着桌上的玉佩和信件,脑子开始飞转。
现在手里的证据链是:
1. 龙袍碎片——证明王守仁有称帝野心;
2. 玉佩合璧——证明匈奴与王守仁早有勾结;
3. 冷霜月密信——证明其正在秘密铸钱,准备经济颠覆;
4. 系统提示——证明对方行动已在加速。
缺的只有一个:直接联系皇宫的铁证。
只要能把这四条连成一线,就能逼宫。
但他也知道,这种时候,越接近真相就越危险。
王守仁不会坐等他拼完最后一块拼图。
他看向苏婉儿:“冷霜月有没有说具体位置?”
“说了。”苏婉儿点头,“河套第七泉西北三十里,有个废弃盐场,下面有三层地窖。冷姐姐只探到第二层,第三层被重兵把守,她不敢硬闯。”
“够了。”赵承渊打断,“知道位置就行。”
他把密信折好收进怀里,又将两块玉佩合在一起,用布包严实,塞进贴身暗袋。
“你现在最需要什么?”他问。
“水,还有三天的干粮。”苏婉儿直说,“我要回去找冷姐姐。她一个人撑不了太久。”
赵承渊摇头:“你不回去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你已经完成了传递任务。”他看着她,“接下来的事,不是你该冒的险。”
苏婉儿急了:“可冷姐姐她——”
“我知道。”赵承渊语气沉下来,“但她让我看到这封信,就是相信我能救她。而不是让你再去送死。”
屋里安静下来。
苏婉儿咬着嘴唇,眼眶有点红,但没说话。
赵承渊站起身,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。脑子在算时间、兵力、路线、朝廷反应速度。
他需要一支能立刻调动的小队,不能走明路,也不能惊动六部。
最好是从霜月门调人。
但他不能现在下令。
东厂还在外面守着,任何异动都会暴露意图。
他必须等。
等一个合适的时机。
等一个能让所有人放松警惕的瞬间。
他走到窗边,透过裂缝观察外面。巷口没人,但屋顶上有瓦片移动的痕迹。
他们在蹲守。
想耗死他们。
赵承渊冷笑一声,回头对赵明轩说:“把机关重新布置一下,别让他们觉得我们好拿捏。”
赵明轩应了一声,立刻动手调整踏板角度和绳索张力。
苏婉儿坐在角落,终于支撑不住,靠着墙闭上眼睛。长途奔袭加上情绪紧绷,她的身体已经到极限。
赵承渊走过去,轻轻拍了下她的肩:“睡一会儿。有我在。”
她没睁眼,只是点了点头。
赵承渊回到桌边,再次拿出那块拼合的玉佩。
灯光下,龙纹泛着幽光。
他想起很多年前,自己还是个县试考生时,曾在书肆看到一本《古玉考》,里面提到皇家有一对传世玉佩,用于册立太子时作为信物。后来战乱失散,只剩传说。
原来没丢。
是被人藏起来了。
而王守仁手里,一定还有第三块。
一块能直接指向皇宫的玉。
他正想着,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极轻的脚步声。
不是外面。
是屋内。
他猛地抬头。
赵明轩正端着一碗水走过来。
“爹,喝点水吧,你嗓子都哑了。”
赵承渊接过碗,一口喝完。
放下碗时,他注意到碗底有一点反光。
像是金属。
他拿起来对着灯看。
碗底刻着一行小字:东厂三十七号据点,每月初七补给。
这屋子原来是东厂的眼线据点?
难怪他们这么快就围上来。
赵承渊笑了。
笑得很冷。
他把碗放下,低声对赵明轩说:“记住了,以后吃饭前先检查碗底。”
赵明轩愣了一下,随即点头。
赵承渊站起身,活动了下手腕。
他知道,不能再等了。
东厂既然在这里设点,说明他们已经掌握部分情报。再拖下去,冷霜月那边可能就真的等不到援军了。
他走到门口,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一会儿。
外面静悄悄的。
但他知道,敌人就在附近。
他回头看了眼熟睡的苏婉儿,又看了眼桌上的密信和玉佩。
该动手了。
他伸手摸向腰间的刀。
手指碰到刀柄的瞬间,窗外一道寒光闪过。
一支弩箭钉入门板,离他脑袋只有十公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