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域防地的中军大帐内,烛火被穿帐的寒风搅得剧烈摇晃,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帐壁上,忽明忽暗。攻与守的争执陷入死局,华天辰按在剑柄上的指节泛白,眉宇间的沉郁终化为不满的厉色:“本君以西域王师最高统帅之名传令。军师相夷,即刻集结真法境以上修真之士,随我主动出击,斩灭妖王!”
相夷捻须的手一顿,眼底闪过一丝迟疑。他虽持不同意见,可统帅令已下,军令如山,只能躬身领命:“臣遵令。”华天民立在一旁,望着皇兄紧绷的侧脸,终究压下了心中的顾虑。既顾念兄长的威严,更忧心眼前危如累卵的军情,当即上前一步:“皇兄,臣愿协助军师调度人手。”
不多时,玄真大将军锋秀便带来了清点结果:全军仅存九名真法境修士。相夷看着名册,心中的盘算越发清晰。他已是无极境修为,恰逢华天大帝仙逝前公布的破境之秘关键期,若能突破,便是天下真法修士的主宰。这等关头,他绝不愿亲赴险地:万一对战妖王时受了内伤,多年苦修的破境机缘便会付诸东流。
趁着调度的间隙,相夷悄然拉着华天民退至帐角。他既是华天民的肱骨之臣,有恩师之情,更兼岳丈之亲,向来是这位二皇子最信任的人。“二殿下,”相夷声音压得极低,“我若破境成功,于您、于西域皆是不朽之功。此番对战妖王凶险万分,我若有失,得不偿失啊。”
华天民心中一动。他深知相夷破境的重要性,更感念其多年辅佐之恩。稍一沉吟,便转身走向帐中,对着华天辰躬身奏道:“皇兄,军师需坐镇后方稳固结界,臣愿亲自带队出击,斩杀妖王!”华天辰眉头紧锁。他虽不愿弟弟涉险,可眼下真法境修士本就稀缺,相夷又确有要务在身,只能沉声道:“务必小心,若事不可为,即刻退回!”
防地空地上,真法境及以上修士尽数集结。算上华天民与锋秀等人,共十四人,唯有无极境的相夷留守。“诸位随我杀贼!”华天民一声令下,十三道真气光柱冲天而起,如利剑般穿透结界,朝着对岸的妖王疾驰而去。修士们周身撑起各色气光护盾,在暗沉的夜色中亮如星辰,引得防地将士纷纷驻足仰望,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。华天辰立于了望塔上,身后一众将领屏息凝神,目光死死锁定着对岸的战场。
当妖王的全貌清晰映入华天民眼中时,他心头竟狠狠一沉。这巨妖分明是地面妖兽的放大版,却比寻常妖兽恐怖百倍:周身皮肤如黑岩般石化,缝隙中渗着流火与烟尘;狼首之上生着四只弯角,血盆大口中尖牙如刀,涎水混着黑色毒液滴落,将地面蚀出一个个深坑。更令他心惊的是,妖王下身已化为人形双足,虽行动不及妖兽迅捷,却多了几分章法。
华天民绕着妖王疾驰一圈,正欲传音部署,妖王突然发出一声巨吼。声波如千百斤巨石撞在心肺,十三名修士皆身形一晃,气光护盾都泛起了涟漪。“动手!”华天民咬牙低喝,率先祭出真气凝成的长剑。古星之上,真法境已是第四大法境,真气可搅河摧山,若有本命神兵加持,更能以一敌万。只可惜这十三人中,拥有本命神兵者寥寥,大多是以真气凝聚的临时兵器。
刹那间,三刃刀、戟刀、眉尖刀等兵器在空中暴涨百倍,寒光映亮夜空,从四面八方朝妖王砍去。妖王挥起手中巨刃横扫,刀风如飓风过境,将几名修士的攻势硬生生挡回。“轰!”兵器相撞的巨响震得大地颤抖,烟尘滚滚而起,将妖王与修士们的身影吞没。“打起来了!”防地之上,一名将领失声高喊,将士们纷纷踮脚眺望,掌心都沁出了冷汗。
烟尘之中,十三名修士各施绝学。真气化形,形聚神,神成力,一道道攻击如暴雨般砸向妖王。妖王虽身形庞大,却异常悍勇,巨刃挥舞间气波四溢,几名修士躲避不及,被气波震得口吐鲜血,护盾光芒瞬间黯淡。华天民见久攻不下,当即传音:“聚气攻其顶门!”
十三道真气光柱骤然汇聚,凝成一颗拳头大小的光球,光芒刺眼得让人无法直视。“去!”华天民一声暴喝,光球如流星般射向妖王的头顶。就在此时,妖王巨刃已劈至众人眼前,“轰隆!”火光冲天而起,妖王庞大的身躯晃了晃,轰然倒地。可巨刃带起的气波也将修士们掀飞,几名修士直直坠入断云河,华天民只能带着剩下的人踉跄退回防地。
当八名修士浑身浴血、衣衫褴褛地出现在防地时,将士们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。唯有华天辰倒吸一口凉气。他清楚真法境修士的战力,能将他们伤成这般模样,妖王的实力远超想象。不久后,落水的修士被水军救回,虽重伤昏迷,万幸保住了性命。
中军大帐内,华天民正沙哑着嗓子讲述战况,帐外突然传来一声比之前更狂暴的巨吼。“不好!”众人脸色骤变,齐齐冲出营帐。只见那原本倒地的妖王竟再次站起,周身流火更盛,双眼赤红如血,显然已陷入疯狂。
防地的结界已开始闪烁,光芒日渐暗淡。巨鸟的黑色毒液不断渗透进来,落在石墙上“滋滋”作响,腐蚀出一个个小洞。妖王再次开始抛射妖兽,越来越多的妖兽冲破防线,将士们的伤亡不断增加。相夷脸色惨白,嘶吼着下令:“所有修真者全力加固结界!”
华天辰望着摇摇欲坠的防线,心中已有决断。必须再次出击。可他看向帐内的修士名册,只剩下八名真法境修士还能勉强一战。“结界撑不了多久,粮草也已短缺。”林成吉上前一步,声音凝重,“唯有斩灭妖王,才能逼退巨鸟,为防线争取喘息之机,否则,我们终将全军覆没!”
“林将军所言极是!”华天辰眼中燃起决绝之火,“坐以待毙必死无疑,本君亲率众人出击!”
“不可!统帅乃全军之魂,绝不能亲赴险地!”相夷连忙阻拦。
“军情紧急,容不得迟疑!”华天辰厉声道,目光扫向华天民,“华天民听令!若本君未能回返,你便是防地最高统帅,务必死守待援!”
华天民心中一震!他虽与皇兄素有嫌隙,可这句嘱托里的重量,让他眼眶泛红,重重叩首:“臣遵令!”华天辰虽未达无极境,却是真法境内的顶尖修为,此刻周身战意升腾,竟感染了帐内众人。那七名刚从鬼门关回来的真法境修士,纷纷拄着兵器站起,眼中燃起斗志:“愿随统帅出战!”
林成吉望着华天辰与七名修士远去的背影,双手紧握成拳,低声呢喃:“大皇子,务必斩杀妖王,为防线赢得生机啊……”帐外,妖王的嘶吼与兵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,西域防线的生死存亡,全压在了这八人的身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