疯帽匠茶会的喧嚣与色彩如潮水般退去,森林逐渐回归到它原本的状态,或者说是符合仙境标准的。这片广袤的树林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静谧气息,就像是被一层神秘面纱所笼罩,隐隐透露出无数诡异和未知的力量。
小雨静静地站在原地,目光凝视着手中那只空荡荡的茶杯。尽管茶水已经喝尽,但杯子仍保留着一抹不属于尘世的余温。杯壁上,柴郡猫那张标志性的笑脸若隐若现,似乎正对着她投来一丝狡黠的嘲笑,仿佛它早已洞察了世间万物的奥秘。
小雨缓缓低下头,视线落在杯底刻下的一行小字上:时间不等人,但谜题会。 这简短的话语犹如一把利剑,刺破了她内心深处的平静湖面,激起层层涟漪。她不禁陷入沉思,思绪纷乱如麻。
时间的确在无情地流淌着,以一种超乎她想象的速度前进,而那些未解之谜却宛如纠缠不清的藤蔓,愈发紧密地缠绕住她的心灵。就在这时,一个略带颤抖的声音打破了寂静。
刚才...那是什么? 林静的语气充满恐惧,她紧紧握住女儿的胳膊,生怕一松手小雨便会像那场茶会一般骤然消失不见。回想起那惊心动魄的一幕,尤其是那轮高悬于天际的血红色月亮,还有小雨身上突然显现出的奇异景象,林静心中的不安情绪瞬间攀升至巅峰。
“高维空间叠加现象?还是群体感官遮蔽?”许方揉着太阳穴,试图用已知的理论框架去套用,却只感到一阵无力,“那杯子里液体的相变状态完全不符合热力学定律…”
林夏则更关注实际,她快速检查着仪器:“能量读数已恢复至…背景水平。但‘蓝婴’与‘血月’标记的关联性参数上升了7.3%。小雨,你的生命体征在血月出现时有短暂异常波动,现在趋于稳定。”她看向小雨,目光锐利,“那种‘呼唤’感,还存在吗?”
小雨凝神感受了一下,摇了摇头。脑海中那古老的歌声消失了,体内那股冰冷的悸动也平息下去,仿佛随着茶会的结束而被暂时封印。然而,一种更深沉、更隐晦的牵引感,如同沉入水底的锚,依旧牢牢系在她的感知深处,指向森林的某个方向。那不是声音,而是一种…方位的直觉。
“它还在,”她轻声说,指向与之前骸骨拱门略有偏差的一个方向,“那种感觉…更安静了,但更明确了。”
爱丽丝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,碧蓝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与思索。她不像其他人那样试图用逻辑去剖析,而是用一种更直接的方式感受着一切。她看着小雨,看着那只奇怪的茶杯,突然开口:“那只总是笑个不停的猫,它好像什么都知道,却又什么都不肯好好说。还有那个帽匠,他说‘当血月注视蓝婴’…小雨,他们说的‘蓝婴’,是你吗?你和那个红色的月亮…有什么关系?”
这个问题直指核心,让空气瞬间凝滞。所有人都看向小雨,看着她那身与这片仙境格格不入、却又似乎与某些最深层的秘密紧密相连的蓝宝石肌肤。
小雨张了张嘴,却发现自己无法回答。她是谁?为什么是她?这些问题如同迷雾般笼罩着她。“我不知道,爱丽丝。”她最终只能诚实地说,声音里带着一丝迷茫,“但我感觉…答案就在前面。”
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伴随着压抑的、带着哭腔的嘟囔。
“完了完了!这下全完了!王后会砍掉我们所有人的脑袋!一定会的!”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三个园丁模样的人,正手忙脚乱地围在一丛生长得异常茂盛、开着极其艳丽、却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、仿佛刚刚涂抹上去的、过于鲜艳的红色的玫瑰丛旁。他们穿着布满污渍的围裙,脸上沾着油漆(?)和泥土,表情惊恐万状。
更引人注目的是,他们的身体形态异常奇特——一个身材扁平得像张扑克牌,一个圆滚滚如同木桶,第三个则高高瘦瘦,像根随时会折断的竹竿。此刻,他们正拿着巨大的刷子,蘸着桶里刺鼻的红色颜料,疯狂地涂抹着那些玫瑰——不仅仅是花朵,连叶片和茎秆也不放过!
“快!快刷!在王后的巡游队伍到来之前,必须把所有白玫瑰都变成红的!”扁平园丁尖声催促,声音因恐惧而变调。
“可是奥博特,”圆桶园丁带着哭腔说,“这颜色太假了!像血一样!王后一眼就能看出来!”
高瘦园丁一边手忙脚乱地刷着,一边绝望地哀叹:“都怪我们!当初就不该误种了白玫瑰!现在补救也来不及了!我们死定了!死定了!”
“白玫瑰?红玫瑰?”爱丽丝好奇地凑近了几步,“为什么白玫瑰就要被砍头?”
三个园丁这才注意到旁边有人,吓得差点跳起来。扁平园丁奥博特看清是几个生面孔(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皮肤是蓝色的),稍微松了口气,但恐惧依旧写在脸上:“你们是外面来的?快走快走!别惹麻烦!红心王后最讨厌白色!她的花园里只允许有红色的花!任何不是红色的东西,都会让她暴怒!而王后暴怒的后果只有一个——”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,脸色惨白。
“可是,”小雨也忍不住开口,指着那丛被涂得狼藉、红得触目惊心的玫瑰,“这样…不是欺骗吗?”
“欺骗?”奥博特尖声笑了起来,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,“在王后面前,活下去比诚实重要一万倍!只要能暂时瞒过去,哪怕多活一分钟也是好的!”
他的话音刚落,一阵低沉而威严的号角声,如同闷雷般从森林深处传来。紧接着,是整齐划一、沉重有力的脚步声,如同鼓点般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。
“来了!王后的巡游队伍来了!”三个园丁顿时面无人色,手中的油漆刷“哐当”掉在地上,红色的颜料溅得到处都是。他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转,最后干脆一头扎进旁边的灌木丛,只留下瑟瑟发抖的屁股露在外面。
号角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。首先出现的,是一队迈着僵硬步伐、身穿红心图案制服、面无表情的扑克牌士兵。他们分成两列,手持长戟,动作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紧接着,是一群衣着华丽、但脸色惶恐、互相交头接耳的廷臣,他们像受惊的兔子一样,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。
然后,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无形的、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。
红心王后来了。
她身材异常高大魁梧,穿着一身如同燃烧的火焰般鲜艳的猩红色长裙,裙摆上用金线绣满了狰狞的心形图案。她的头上戴着一顶小巧的金色王冠,但与她那硕大的头颅和严厉的面容相比,显得有些不协调。最令人胆寒的是她的眼睛,如同两颗冰冷的黑曜石,闪烁着不容置疑的暴戾与专横。她坐在一个由扑克牌士兵抬着的、装饰华丽的巨大王座上,手中紧紧握着一根金色的权杖,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王座旁,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身材矮小、留着两撇小胡子、穿着滑稽礼服的男人——红心国王。他手里捧着一本厚得离谱的法典,脸上堆着谄媚而惶恐的笑容,不时地偷眼看王后的脸色。
队伍在距离小雨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。红心王后那冰冷的目光,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全场,最终,定格在那丛被涂得极其拙劣、红得刺眼的玫瑰丛上。
死一般的寂静。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廷臣们屏住了呼吸,士兵们握紧了长戟。躲在灌木丛里的三个园丁,抖得像风中的落叶。
红心王后的脸颊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从苍白变成了愤怒的猪肝色。她深深地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那吸气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恐怖。
然后——
“这——是——什——么?!”她的咆哮声如同火山爆发,震得树叶簌簌落下,“我的花园里!为什么会有这种…这种恶心的、虚伪的、像小丑鼻子一样的红色?!”
她猛地从王座上站起来,庞大的阴影笼罩了所有人。她手中的权杖指向那丛玫瑰,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。
“这是欺骗!这是背叛!这是对王权最最最不可饶恕的亵渎!”她每说一个词,声音就拔高一度,最后几乎成了尖叫,“是谁?!是谁胆敢用这种丑陋的颜料玷污我的花园?!我要砍掉他的头!砍掉!现在就砍掉!”
“砍掉他们的头!”她身后的廷臣和士兵们如同条件反射般,齐声高呼,声音洪亮却毫无感情,仿佛排练过无数次。
红心国王吓得差点把手里的法典掉在地上,他慌忙翻动着书页,结结巴巴地说:“陛下息怒!根据、根据法典第374条第二节,故意…故意用劣质颜料涂抹皇家植物,属于…属于严重审美犯罪,理应…理应…”
“我不管什么法典!”王后粗暴地打断他,她凶狠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在场每一个瑟瑟发抖的人,最终,越过众人,落在了站在稍远处、因为过于震惊而一时忘了躲藏的小雨、爱丽丝和林静一行人身上。
尤其是小雨,她那身晶莹的蓝色肌肤,在周围一片惶恐的红色与绿色中,显得格外扎眼。
王后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,在小雨身上停留了片刻,那眼神中除了暴怒,还闪过一丝极快的、难以捕捉的惊疑。随即,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冰冷的笑意。
“啊哈!”她用权杖指向小雨和爱丽丝,声音里带着一种发现新玩具般的恶意,“几个生面孔!还有…一个蓝色的!可疑!非常可疑!我看,这拙劣的把戏,一定是你们这些外来者搞的鬼!”
她根本不给他们任何辩解的机会,大手一挥,对身边的士兵下令:“把这些可疑分子,还有那三个蠢货园丁(她指向灌木丛),统统给我抓起来!”
扑克牌士兵立刻迈着僵硬的步伐围了上来。
“但是,”爱丽丝忍不住出声抗议,尽管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抖,“您不能这样!您没有证据!这不公平!”
“公平?”红心王后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,她发出一阵短促而刺耳的大笑,“在这里,我就是公平!我的话就是法律!我说谁有罪,谁就有罪!”
她站在高处,俯瞰着下方被众多士兵团团围住的那几个人,眼神冷漠而无情。尤其是当她看到其中的小雨时,更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。
紧接着,她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高声宣布道:哼!既然你们如此不知死活,胆敢在本小姐的地盘上肆意妄为、兴风作浪,那就别怪本小姐不客气了!现在,给你们一个机会,去参加本小姐举办的槌球比赛吧! 说到这里,她突然发出一阵阴森恐怖的笑声,让人毛骨悚然。
记住哦,这场比赛可与普通的槌球游戏大不相同呢!哈哈哈哈哈…… 她继续说道,嘴角挂着一抹令人胆寒的狞笑,你们要用活生生的火烈鸟当作球槌,再拿那些浑身带刺的小刺猬充当球!怎么样?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刺激玩法啊!要是你们有本事赢得这场比赛,说不定本小姐还会大发慈悲地网开一面,放你们一条生路;但若是输了嘛......嘿嘿嘿,后果可要自负哦!
“如果输了呢?”圆桶园丁奥博特从灌木丛里颤声问道。
王后原本挂着灿烂笑容的脸庞突然像被寒霜覆盖一般,瞬间变得冰冷至极。那股寒意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,令人毛骨悚然。
输了? 她轻声呢喃道,但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,震得在场每个人心头一颤。虽然她的音量并不大,但其中蕴含的威严与杀意却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,让人无法忽视。
紧接着,王后猛地将手中的权杖高高举起,并用力朝着城堡的方向一指,同时怒声吼道:立刻!马上!把这些失败者统统给我带下去!带到槌球场上接受惩罚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