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绍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。
他头戴金冠,身着华服,面容俊朗,双目炯炯有神,自有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气度。
正是汝南袁氏的嫡长子,当今虎贲中郎将。
袁绍,袁本初!
随着他的出现,整个驿馆大厅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
刚才还嚣张跋扈的许攸等人,瞬间找到了主心骨,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,脸上重新挂上了倨傲与得意。
他们看向刘策的目光,充满了幸灾乐祸。
刘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,从座位上站了起来。
他提起桌上的茶壶,亲自为袁绍面前的空杯斟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。
“本初兄大驾光光临,策,有失远迎。”
刘策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“些许口舌之争,何足挂齿,请上座。”
轻描淡写,风轻云淡。
袁绍那准备好的满腔怒火,竟被这一杯清茶,堵得不上不下。
他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惊慌失措,或者色厉内荏的少年。
郭嘉此时也慢悠悠地站了起来,对着袁绍拱了拱手,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病态的笑容。
“袁将军误会了。”
“嘉不过是提醒某些人,要尊陛下法度,敬朝廷命官。”
“袁将军乃国之栋梁,虎贲中郎将,四世三公之后,更是我大汉法度的典范,我等敬佩还来不及,又怎敢有半分不敬?”
这话一出,直接把袁绍高高架了起来。
你是法度的典范?
那你的人,当众冲撞一个有陛下圣旨册封的州牧,你这个“典范”要怎么说?
是你要维护法度,还是你要破坏法度?
袁绍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。
他可以呵斥刘策,可以威胁刘策,但唯独不能当众承认自己藐视“陛下法度”。
他冷哼一声,拂袖在主位上坐了下来,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。
可怜许攸那群人,彻底被晾在了那里。
袁绍坐下后,他目光如炬,直视刘策,开门见山。
“临霄贤弟,陛下封你为冀州牧,是你的荣幸。”
“但冀州,是我袁家的根基。”
他身体微微前倾,一字一句地说道。
“你,就在你的常山郡,安分守己地待着。我可以保你无虞,甚至你在冀州的一切用度,我袁家都可以承担。”
“但若是……你的手伸得太长……”
袁绍的声音冷了下来。
“那就休怪为兄,不念同袍之谊了。”
这就是四世三公的底气!
刘策听完,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。
非但不怒,反而一脸诚恳地连连点头。
“本初兄教诲的是。”
“小弟年轻识浅,初来乍到,能得常山一郡之地,已是陛下天恩浩荡。”
“日后在冀州,凡事还需要仰仗本初兄多多提携,多多照拂才是。”
这番“软弱”到近乎谄媚的姿态,让袁绍极为受用。
他眼中的轻蔑之色更浓了。
果然。
不过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寒门小子。
勇则勇矣,却没有半分世家子弟的骨气和城府。
自己稍微一吓唬,就立刻服软了。
想到这里,袁绍心中的那点不快,也烟消云散。
他觉得,自己已经彻底压制住了这个声名鹊起的少年英雄。
目的达到,他也不愿再与这等“寒门”多待一刻。
袁绍缓缓起身,居高临下地拍了拍刘策的肩膀。
“孺子可教。”
“你好自为之。”
说罢,他看也不看郭嘉一眼,便转身,带着许攸等人,扬长而去。
直到袁绍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驿馆门口。
刘策脸上的笑容,才慢慢收敛。
……
次日。
洛阳,德阳殿。
今日的朝会,气氛格外压抑。
汉灵帝刘宏高坐龙椅之上。
他看着底下空空如也的国库奏报,烦躁地摆了摆手。
“诸位爱卿。”
他有气无力地开口。
“黄巾之乱,虽已平定,但耗空了国库,边疆羌人屡屡犯境,各处流民失所,嗷嗷待哺……”
“处处都需要钱!”
“朕,决定效仿孝武皇帝旧事!”
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疯狂。
“自今日起,加征天下商税三成!田税二成!以充国库,以安社稷!”
轰——!
这番话,如同一个惊天炸雷,在庄严肃穆的德阳殿内轰然炸响!
话音刚落,满堂死寂。
几息之后,整个朝堂,瞬间哗然!
“陛下!万万不可啊!”
太尉杨彪第一个站了出来,老泪纵横。
“商税加三成,田税加二成!此乃与民争利,不,此乃刮骨吸髓之举啊!”
“如此一来,天下百姓将不堪重负,届时必将再生祸乱!黄巾之乱,殷鉴不远啊陛下!”
“请陛下三思!”司空袁隗也颤巍巍地出列,声音都在发抖。
“是啊陛下!”
“请陛下收回成命!”
一时间,朝堂之上,无论是世家大臣,还是清流言官,竟是前所未有的团结,纷纷出列,跪倒一片,苦苦哀求。
加税?
加商税,损害的是他们这些世家豪族背后的利益。
加田税,更是直接动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!
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!
“放肆!”
看着底下黑压压跪倒一片的臣子,汉灵帝刘宏猛地一拍龙椅,面色涨红,勃然大怒。
“朕为国库计,为天下计!尔等却百般阻挠!”
“莫非,要让朕的江山,就此断送吗?!”
他声嘶力竭地咆哮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