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镇”之碎片的厚重感如同坚实的后盾,让疲惫不堪的众人得以喘息。然而,星轨图指向的下一个锚点——那片被浓郁赤红光芒笼罩的“焚”之区域,却像一团悬在心头的不灭业火,催促着他们不得久留。
萧悬已经能够勉强站立,虽然步伐虚浮,需要云烬雪不时搀扶,但眉宇间那股清冷孤高之气已然回归,甚至因“溯渊”剑魂的初步融合,而多了一份渊渟岳峙般的沉凝。他体内力量依旧稀薄,却不再是无源之水,那水蓝色的剑印如同一口深邃的泉眼,缓慢却持续地滋养着他的剑心与经脉。
鬼手三人经过紧急疗伤,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,外伤在丹药和“镇”之意境的帮助下稳定下来,但内里的损耗与神魂的疲惫非短时间能恢复。他们勉强恢复了基本的行动能力,眼神中虽残留着疲惫,却更添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坚毅。
“出发。”云烬雪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。她将最后一点恢复的灵力均匀分给众人,自己也只保留了两三成的战力。右臂的疼痛依旧,但已能活动。她将萧悬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上,半搀半扶,望向赤红光芒传来的方向。
从“镇”之碎片望去,那片区域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,镶嵌在破碎空间的边缘。光芒并非静止,而是如同火焰般不断跳动、升腾,将周围的碎片都染上了一层滚烫的色泽。即使相隔甚远,也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、燥热霸烈的气息,与“渊”点的冰冷深邃、“镇”点的厚重沉稳形成极端对比。
星引佩的光芒微弱,指向明确。但通往“焚”点的路径,却比之前更加险恶。中间需要穿越一片被称为“碎裂炎廊”的区域——那是由无数燃烧着虚幻火焰、不断崩解又重组的小型碎片构成的死亡长廊,高温扭曲空间,火焰中夹杂着暴躁的火毒与混乱的法则碎片,稍有不慎便会被点燃灵力、焚毁神魂。
“跟紧我,用尽一切办法隔热、守神。”云烬雪肃然道。她将新生力量中蕴含的“净化”特性催动起来,在体表形成一层极薄的、带着清凉意蕴的力场,同时将另一部分“寂灭”之力内蕴,准备随时扑灭侵入的火毒。萧悬则默默运转起一丝“溯渊”剑魂带来的水润剑意,虽然微弱,却恰好能形成互补,驱散部分燥热。
鬼手三人也将所剩无几的灵力全部用于防护,面色凝重地点头。
队伍踏入“碎裂炎廊”。
刹那间,如同坠入炼狱!
无处不在的虚幻火焰舔舐着护体灵光,发出“滋滋”的灼烧声。高温让视线扭曲,空气仿佛都在燃烧。脚下是滚烫的、不断龟裂又弥合的晶石路面,缝隙中喷出灼热的气流和细碎的火星。更可怕的是那些火焰中蕴含的“火毒”,如同无形的毒针,穿透灵力防护,直刺经脉与神魂,引动心火,让人烦躁欲狂,幻象丛生。
云烬雪和萧悬凭借特殊力量尚能支撑,但鬼手三人很快便显出不支。他们的护体灵光在高温与火毒的双重侵蚀下迅速黯淡,脸色变得赤红,呼吸粗重,眼神开始涣散。
“坚持住!看到前面的稳定平台了吗?冲过去!”云烬雪指着炎廊前方约五十丈处,一块相对较大、火焰稍弱的赤红色碎片平台。那是穿越炎廊的必经跳板,也是唯一的喘息之机。
她将护体力场扩大到极限,勉强将三人也笼罩在内,同时加快脚步。萧悬也强提剑意,一缕清凉的水汽弥漫开来,虽然瞬间就被高温蒸发大半,却也为众人带来一丝宝贵的清明。
五十丈的距离,在此刻如同天堑。
不断有燃烧的碎片从头顶坠落,有虚幻的火蛇从两侧扑击,更有无形的火毒如同附骨之蛆,持续消耗着他们的心神与灵力。
一名暗卫终于支撑不住,护体灵光彻底破碎,一缕火毒瞬间侵入,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,双目赤红,竟要反身扑向旁边熊熊燃烧的火焰!
“醒来!”鬼手目眦欲裂,一把抓住他,同时云烬雪一道蕴含净化之力的指风点中他的眉心,才勉强驱散那股狂暴的火毒幻象,但他也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,软软倒下。
鬼手二话不说,将他背起。另一名暗卫也摇摇欲坠。
“快!”云烬雪低喝,与萧悬一起,几乎是拖着、拽着,在火焰与乱流的缝隙中拼命前冲!
十丈、五丈、三丈……
终于,在护体力场即将彻底崩溃、所有人都濒临极限的刹那,他们连滚带爬地冲上了那块赤红色的平台碎片!
踏上平台的瞬间,周围的高温与火毒攻击骤然减弱了大半。平台表面滚烫,但至少稳定。众人瘫倒在地,剧烈喘息,如同离水的鱼。鬼手背上的暗卫昏迷不醒,气息微弱。另一名暗卫也瘫软在地,连手指都难以动弹。
云烬雪自己也感觉像是被架在火上烤过一遍,经脉灼痛,神魂疲惫。她看向萧悬,他脸色更加苍白,显然强行催动剑意也消耗巨大。
来不及休息,她立刻查看那名昏迷暗卫的情况,用尽最后一点净化之力,帮他驱散体内残存火毒,又喂下保命丹药。能否挺过来,就看他的造化了。
就在这时,平台碎片忽然轻微震动起来。
不是外界的攻击,而是碎片本身在发光!赤红色的光芒从平台内部透出,越来越亮,温度再次急剧升高!平台表面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,如同岩浆流淌般开始蠕动、汇聚!
“不好!这平台本身可能就是‘焚’之锚点的外围考验!”云烬雪心中一凛,强行站起,将萧悬护在身后,警惕地盯着平台中央。
赤红光芒汇聚处,缓缓隆起,形成了一个由纯粹火焰能量构成的、高达丈许的模糊人形!这人形没有五官,通体由跳动的赤红火焰构成,手中却握着一柄凝实无比的火焰长矛,矛尖一点金白,散发出焚灭万物的恐怖高温!
火焰守卫!
它一出现,便锁定了平台上气息最强的云烬雪,没有丝毫停顿,手中火焰长矛一振,带起一道灼热的气浪,如同赤色流星,直刺而来!矛未至,那极致的高温已经让云烬雪的护体力场剧烈波动,发梢都传来焦糊味!
避无可避!平台空间有限,且身后就是虚弱的同伴!
云烬雪眼中厉色一闪,右臂虽伤,左手却完好!她将恢复不多的新生力量全部灌注于左掌,掌心中暗金与幽蓝光芒疯狂流转,净化与寂灭之意交融,不退反进,迎着那火焰长矛,一掌拍出!
“净灭掌!”
掌风与矛尖悍然对撞!
轰!!!
赤红与暗金幽蓝的光芒疯狂交织、湮灭!恐怖的高温与净化寂灭之力互相吞噬!平台剧烈震动,边缘崩碎下大量燃烧的碎块!
云烬雪只觉得一股狂暴灼热、带着爆裂属性的力量顺着手臂经脉凶猛冲入!她闷哼一声,嘴角溢血,左臂衣袖瞬间化为飞灰,整条手臂变得赤红滚烫,仿佛要燃烧起来!但她掌心中的净灭之力也顽强地逆冲而上,沿着火焰长矛迅速蔓延,所过之处,构成长矛的火焰能量如同遇到了克星,纷纷熄灭、净化!
那火焰守卫似乎没料到对手的力量如此诡异克制,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,火焰身躯剧烈波动,试图抽回长矛,却已不及!
云烬雪强忍左臂经脉仿佛要被烧穿的剧痛,将最后一丝力量爆发!
“给我散!”
净化寂灭之力彻底爆发!火焰长矛从矛尖开始,寸寸崩碎、湮灭!那火焰守卫的身躯也如同被泼了冷水的炭火,发出“嗤嗤”声响,迅速黯淡、缩小!
最终,守卫化作一团拳头大小的、精纯无比的金红色火种,悬浮在半空,缓缓旋转,散发出温和而强大的火焰法则波动,再无之前的暴烈。
云烬雪踉跄后退,被萧悬扶住。她左臂无力垂下,皮肤上布满灼伤的水泡,剧痛钻心,但眼神却死死盯着那团火种。
这应该是通过考验的“奖励”,也可能是进入真正“焚”之锚点的“钥匙”。
就在她准备收取火种时,平台碎片再次震动!但这一次,并非攻击,而是平台中央,那火焰守卫出现的地方,缓缓打开了一道向下的、螺旋状的、由赤红晶石构成的阶梯入口!
阶梯深处,更加精纯、更加炽烈的火焰气息扑面而来,其中似乎还夹杂着某种……古老的、仿佛金石交击般的韵律?
“下面……才是真正的‘焚’之锚点核心?”萧悬凝神感应,“我好像……听到了剑鸣?”
云烬雪心中一动。萧悬与剑相关,他的感应绝非空穴来风。这“焚”之锚点,难道也与剑有关?与他的“溯渊”,或者他师门的其他传承有关?
她看了一眼昏迷的暗卫和虚弱的同伴,又看了看那向下延伸的阶梯。
必须下去。不仅为了星轨图的指引,也为了萧悬可能的机缘,更为了……找到离开这片绝地的希望。
“鬼手,你们留在此处,固守平台,照看好他。”云烬雪对鬼手道,指了指昏迷的暗卫,“我和萧悬下去探查。若有变故,以长啸为号。”
“姑娘,萧大人,万事小心!”鬼手重重点头,与另一名尚能活动的暗卫守在平台边缘,警惕外界的炎浪和可能出现的其他危险。
云烬雪服下最后一颗镇痛丹药,用布条简单包扎了灼伤的左臂,然后与萧悬对视一眼。
萧悬微微颔首,虽然依旧虚弱,但眼神沉静。他眉心的剑印微微发亮,似乎对阶梯深处的气息产生了更强烈的共鸣。
两人不再犹豫,一前一后,踏入了那向下延伸的、被赤红火焰光芒笼罩的螺旋阶梯。
炽热的风从下方涌来,带着灼人的温度与隐约的金属颤音。
等待着他们的,将是焚天之火中的又一场试炼,还是……与剑相关的古老传承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