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恩科放榜之日,注定是京都一年中最喧腾也最牵动人心的一天。天色未明,国子监至皇城朱雀门那一段宽阔的御街两侧,早已被汹涌的人潮挤得水泄不通。小贩的叫卖声、孩童的嬉闹声、士子家仆焦急的议论声、还有无数纯粹来看热闹的百姓的嗡嗡声,交织成一片沸腾的海洋。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国子监那两扇紧闭的朱红大门,以及门前那座不久后将张贴皇榜的高大、光洁的照壁上。

旭日初升,金光破云。当沉重的门轴发出悠长的“吱呀”声,两队盔甲鲜明的禁军鱼贯而出,肃清道路时,整条街瞬间安静了一瞬,随即爆发出更压抑不住的激动喘息。数名礼部官员神情肃穆,手捧覆盖明黄绸缎的托盘,在无数道灼热目光的注视下,将那张决定数千人命运、以浓墨书就的皇榜,缓缓张贴于照壁之上。

“放榜了——!”

不知谁喊了一声,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,轰然向前涌去。维持秩序的兵丁几乎被冲得站立不稳,只能拼命用长矛的杆子结成稀疏的人墙。前面的人挤得脸贴照壁,后面的人踮着脚尖,伸长脖子,更有心急的仆役被主人催促着,不顾一切地往人缝里钻,以期能早一瞬看到那个或许能光耀门楣的名字。

惊呼、狂喜、叹息、不敢置信的喃喃、乃至压抑的啜泣,各种声音在榜下炸开,汇成一片情感的狂潮。每一个名字被找到,都仿佛在人群中投下一颗石子,激起一圈羡慕或酸涩的涟漪。

而在距离照壁稍远、相对宽松些的一处茶楼二层临窗的位置,顾寒舟静静立着。他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,身形清瘦,面容平静,仿佛楼下那足以令人癫狂的喧嚣与他全然无关。只有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眸,微微低垂,目光却不是第一时间投向那张决定他命运的皇榜,而是以一种近乎审视的冷静,缓缓扫过楼下形形色色的人群。

他看到了挤在最前面、终于在一甲区域找到自己名字而瞬间面容涨红、继而手舞足蹈、涕泪横流的中年举子,那是一种夙愿得偿、阶层跃迁的极致狂喜,几乎要晕厥过去,被身边狂喜的同伴又掐又喊才清醒过来。

他看到了在二甲前列反复寻找无果、脸色逐渐苍白、最终踉跄后退、倚着同伴才能站稳的年轻士子,眼中光彩迅速熄灭,只剩下茫然与空洞,那是梦想碎裂的声音。

他看到了更多在密密麻麻的三甲同进士出身名单中,带着侥幸与一丝失落仔细搜寻的考生,找到了,便松一口气,虽非最优,总算有了出身;没找到,则面色灰败,默默退出人群,背影萧索。

他还看到了不远处几辆装饰华贵、帘幕低垂的马车,那是世家大族的车驾。车里的人未必亲自来看,但一定有得力的管事或清客守在榜下。当某个与家族有所关联的名字出现时,便会有人迅速挤出人群,凑到车帘边低声禀报。随后,马车里或许会传出意味不明的轻哼,或是淡淡的一句“知道了”。那是另一种层面的权衡与算计,名字的上榜与否,关乎着后续的投资、拉拢或是疏远。

他的目光甚至掠过那些纯粹看热闹的贩夫走卒、市井百姓。他们指着榜单上陌生的名字,议论着“听说这位是某某地方的才子”、“那个好像是寒门出身,真不容易”,脸上带着朴素的羡慕与对“文曲星”的敬畏。科举,对于这个帝国绝大多数人而言,依然是改变命运最耀眼、也最艰难的途径,是维系社会流动与稳定的重要图腾。

最后,他的视线才落回皇榜的最顶端。

那里,以最遒劲的御笔朱砂(或代表御笔),墨色浓重得仿佛要透出纸背,书写着三个字——

顾寒舟。

状元及第。

没有预想中的激动战栗,也没有如释重负的狂喜。顾寒舟的眉峰甚至未曾动一下,仿佛那只是一个与他同名的陌生人。他只是极轻地、几不可闻地吐出一口气,眼底深处,一片沉寂的古井中,似乎有极幽微的涟漪荡开,旋即又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平静。他放在窗棂上的手指,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,但很快便松开了。

他知道,从这一刻起,“顾寒舟”这个名字,将不再仅仅是燕州龙门县一个籍籍无名的寒门学子。它将暴露在无数目光之下,承受赞誉、嫉恨、审视、拉拢,乃至最严苛的质疑与探查。他那些与年轻女帝治国思路“不谋而合”的策论,是会成为晋升的阶梯,还是催命的符咒?

楼下,已经有眼尖的人或专门记诵榜文的人,开始高喊:“状元!状元是顾寒舟!燕州龙门顾寒舟!” 声音迅速传播开来,引来更多好奇张望的目光,试图在人群中寻找那位新鲜出炉的状元郎。议论声也随之而起:“顾寒舟?没听说过啊!”

“寒门?竟能压过诸多世家才子夺魁?”

“陛下此次恩科,果然重才实学,不问出身!”

顾寒舟悄然向后退了半步,将自己更隐蔽地藏于窗棂的阴影之后。他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粗茶,轻轻抿了一口,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。目光随即下移,落在紧随他名字之后的另两个名字上。

榜眼:陈礼君。

这个名字的出现,在人群中引发的骚动,与对状元的陌生好奇截然不同。那是另一种了然的、带着敬畏与复杂意味的喧哗。

“是陇西陈家的三公子!”

“果然!陈氏诗礼传家,这一代又是英才辈出!”

“陈家这次,算是稳了……”

陇西陈家,四大世家之一,树大根深,门生故吏遍布朝野。陈礼君作为嫡系子弟,才华早有名声在外,此次中榜眼,在许多人看来是意料之中,甚至可能还带了些“未能夺魁”的微妙遗憾。但对陈家而言,这已是巩固家族在新朝地位的重要一步。可以想见,此刻陈家府邸门前,必定已是贺客盈门,车马喧嚣。

顾寒舟的眼神在“陈礼君”三字上停留片刻,无悲无喜。世家与寒门,从来都是朝堂上相互角力又彼此依存的力量。这位陈榜眼,将来会是同僚,是阻力,还是……可供利用的棋子?他心中念头飞转。

再往下,

探花:尤楚牧。

这个名字引起的议论,又是一种风格。

“尤楚牧?宁县……是那个常遭水患的穷县?”

“探花郎竟是宁县人士?难得,难得!”

“听说文章锦绣,尤擅诗赋,只是家境似乎颇为清寒……”

探花之位,历来更重风度仪容与文采风流。尤楚牧能以此名次登榜,必有其过人之处。寒门再出一俊杰,总是能引起市井更多的同情与赞叹,也更能彰显“皇恩浩荡,野无遗贤”。但对于朝中某些势力而言,一个毫无背景、仅凭文章跻身三甲的寒士,或许比世家子弟更容易“塑造”或“掌控”,也或许,更易被碾碎。

顾寒舟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茶杯边缘。状元、榜眼、探花,三个名字,三种背景,三种即将开启的命运,被一张皇榜紧密联系在一起,也即将被投入波谲云诡的朝堂深潭。而他,这个站在阴影里的新科状元,要走的道路,注定比另外两位更加如履薄冰,也更加……不可预测。

楼下寻找“顾寒舟”的声浪渐高,甚至有人开始向茶楼方向张望。顾寒舟不再停留,放下茶钱,转身,顺着茶楼后侧僻静的楼梯悄然离去。青衫身影很快融入早起坊市渐多的人流中,毫不起眼。

而在都城的另一端,陈家高门大宅内,笙歌笑语已然响起。陈礼君一身华服,面容俊朗,正矜持而周到地接受着族中长辈的夸赞和各方宾客的恭贺。他嘴角含笑,眼神明亮,一举一动皆符合世家公子典范,只是偶尔望向皇宫方向时,眼底深处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属于年轻人的勃勃野心与谨慎。陈家需要他在新朝站稳脚跟,他亦需要借助家族之力,施展抱负。榜眼,是一个极好的起点。

更遥远的城南贫民窟边缘,一间低矮漏风的土坯房里,年轻的尤楚牧紧紧攥着一份偷偷撕下来的榜文拓片(或是牢牢记住的名次),手指因激动而颤抖。他看着“探花尤楚牧”那几个字,眼圈通红,猛地跪倒在地,朝着皇宫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。家中病弱的老母在一旁悄悄抹泪,又忍不住咧嘴笑。破旧的木桌上,是邻居凑钱买来的几个硬面饼和一小碟咸菜,这便是他们能准备的、最隆重的庆祝了。巨大的喜悦之后,是对未来的惶恐与茫然,京城米贵,居大不易,他这一身才学,能否真正换来母亲的安康与自己的前途?探花的光环,能照亮这陋室多久?

皇榜之下,众生百态,有人一步登天,有人黯然离场,有人踌躇满志,有人忧心忡忡。而那张朱笔书写的榜单,如同投入王朝湖面的一块巨石,激起的涟漪,正在迅速扩散,终将与南方边境的血色、朝堂暗处的博弈、乃至深宫中女帝案头那份关于“顾寒舟”的绝密调查卷宗,碰撞出难以预料的风浪。

顾寒舟走入阳光,青衫磊落,背影渐渐消失在京都纵横交错的街巷中。

翌日

大雍新帝登基后的首次常朝,因着新科进士尤其是三甲觐见之仪,比往日更添了几分庄重与新锐之气。寅时末,天色仍是青灰,承天门外已是冠盖云集。文武百官按品阶肃立,新科进士们则单独列于文官队列之末,虽身着崭新的进士公服(青色罗袍,缘以青罗,不同品级纹饰有异,三甲尤为精致),但在满眼紫绯高官之中,仍显稚嫩与拘谨。空气里弥漫着清冷的晨雾、檀香,以及一种无声的紧绷感。

钟鼓齐鸣,九重宫门次第洞开。百官依序鱼贯而入,踏着汉白玉铺就的御道,穿过重重殿宇,最终来到举行大朝的宣政殿前。丹墀高阔,殿宇巍峨,飞檐如翼,在渐亮的晨光中展露出皇家无上威严。侍卫如林,甲胄鲜明,目光如炬。

新科进士们,尤其是前列的三甲,更是心跳如擂鼓。他们大多首次踏入这帝国权力的核心之地,每一步都小心翼翼,呼吸都刻意放轻,生怕行差踏错,失了仪态。榜眼陈礼君虽出身世家,见过大场面,但如此正式立于朝堂,感受这般森严气象,亦是首次,他微微昂首,努力维持着世家子弟的从容气度,但紧抿的唇线和不时整理袖口的小动作,泄露了内心的激动与紧张。探花尤楚牧则几乎有些目眩神迷,眼前的一切远超他贫寒生涯的想象,他只能努力回忆礼部紧急培训的仪轨,眼睛不敢乱瞟,盯着前面官员的靴跟,手心满是冷汗。

唯有状元顾寒舟,低眉垂目,步履平稳得仿佛只是行走在乡间小径。他既无陈礼君那种刻意维持的矜贵,也无尤楚牧的惶恐不安。他就那样走着,青衫(此时应是进士公服)拂过光洁的地面,无声无息,像一抹过于平静的影子,融入了这庄严而压抑的队列之中。唯有偶尔抬眼的瞬间,那双过于清冷的眸子,会极快地掠过丹墀之上那模糊的御座轮廓,以及两侧垂下的、隔绝视线的珠帘。

“跪——!”

随着司礼太监拖长了嗓音的高喝,文武百官及新科进士齐刷刷跪倒在地,山呼万岁之声震彻殿宇广场。

“众卿平身。”

珠帘之后,传来一个声音。那声音并不洪亮,甚至带着几分少女的清越,但在特殊构造的殿宇共鸣下,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,平淡,稳定,不容置疑。这便是当朝女帝,年仅六岁却已执掌乾坤的北堂嫣。

百官谢恩起身。接着,便是按部就班的政务奏对。今日朝会并无特别紧急的重大军国之事,多是各地春耕、赋税、水利等常规汇报,以及礼部奏报登基大典最后筹备情况。珠帘后的女帝多数时间只是静静聆听,偶尔简短发问或给出裁示,声音始终平稳,措辞简洁老练,完全不像一个六岁孩童。这份超越年龄的沉稳与掌控力,让不少初次面圣的官员心中凛然。

新科进士们垂首恭立,听着那些关乎天下州郡的议论,只觉得既遥远又切身,既振奋又茫然。他们此刻还只是这庞大官僚机器中最末梢的预备零件,距离真正参与其中,尚有距离。

终于,礼部尚书出列,高声道:“启奏陛下,新科一甲三名进士,已按制在殿外候旨觐见。”

殿内为之一静。所有目光,或明或暗,都投向了殿门方向,也扫过前列那三位新鲜出炉的“储相”。这是今日朝会真正的高潮,也是各方势力观察新血、评估风向的重要时刻。

“宣。”珠帘后的声音依旧平淡。

“宣——新科状元顾寒舟,榜眼陈礼君,探花尤楚牧,上殿觐见——!”

唱名声一层层传出去。顾寒舟深吸一口气,与陈礼君、尤楚牧交换了一个眼神(更多是陈、尤二人看向他),随即整肃衣冠,微垂着头,以最标准的礼仪步幅,一前两后,迈过高高的殿门槛,踏入宣政殿内。

殿内比外面更加恢宏肃穆,金砖墁地,蟠龙柱高耸,御座高高在上,珠帘摇曳,其后身影朦胧。两侧文武百官林立,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,瞬间聚焦在三人身上,审视、好奇、评估、戒备……压力陡增。

三人目不斜视,行至御阶之下,撩袍,跪倒,叩首。

“新科进士顾寒舟(陈礼君\/尤楚牧),叩见陛下,万岁,万岁,万万岁!”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。顾寒舟的声音清朗平稳;陈礼君多了几分刻意修饰的醇厚;尤楚牧则因紧张而微微发颤。

“平身。”

“谢陛下。”

三人起身,依旧垂首侍立,不敢直视天颜。这是规矩,也是保护。隔着珠帘,北堂嫣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三人。

居中的顾寒舟,身姿挺拔如松,虽恭敬垂首,却无半分瑟缩之态。青色进士服穿在他清瘦的身上,意外地合衬,洗去了几分寒酸,多了些文士风骨。只是那过分平静的气息,与此刻场合应有的激动或忐忑,显得有些格格不入。北堂嫣的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瞬。这便是那位六策尽答、见解惊世、却又“完美”得可疑的燕州寒门状元。近看之下,果然……沉静得过分。

左侧的陈礼君,面容俊朗,姿态优雅,世家子弟的教养刻在骨子里,此刻虽也垂首,但那份源自家族的底气隐约可感。陇西陈家……北堂嫣心中掠过这个名字,以及陈慕渊那张冷硬的脸。陈礼君与陈慕渊虽同出一族,但显然并非一路。他是世家抛出来,试探新朝、同时也是稳固家族地位的“明棋”。

右侧的尤楚牧,身形略显单薄,头垂得最低,手指在身侧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,泄露着内心的紧张与激动。这便是那位以诗赋见长、出身清贫的宁县探花。他的背景最简单,也最可能成为纯粹的“天子门生”,当然,也最脆弱。

“抬起头来。” 北堂嫣忽然开口。

三人依言,缓缓抬头,但仍不敢直视珠帘之后,目光恭敬地落在御阶前方的金砖上。这个角度,他们能勉强看到珠帘后一个端坐的、小小的模糊轮廓,以及那双仿佛能穿透帘幕、落在他们脸上的目光。

殿内落针可闻。所有人都在等待女帝对这三人的“第一评语”,或是某种象征性的垂询。

北堂嫣沉默了片刻,似乎也在打量。然后,她的声音再次响起,这次带了一丝几不可察的、仿若寻常问话般的语气:“顾寒舟。”

“臣在。”顾寒舟立刻应声,微微躬身。

“朕看了你的策论。六题尽答,卷帙浩繁,见解……亦颇有独到之处。”北堂嫣的声音听不出喜怒,“尤其对边患之忧、新政之虑,思虑甚深。你于燕州边地长大,如何得知这许多朝堂关节、天下大势?”

问题来了。温和,却直指核心。一个边地寒门,何来如此广阔的视野和深刻的政见?殿中百官,尤其是那些老成持重或对寒门骤贵心存疑虑者,都不由竖起了耳朵。

顾寒舟神色未变,似乎早有准备。他再次躬身,声音清晰而沉稳:“回陛下,臣虽生于边鄙,然先父在世时,亦曾为县学教谕,家中略有藏书。臣少时偶得几部前朝邸报汇编及游历笔记,遂对外界心生向往。及长,变卖家产,游学四方,北至古汉边境,南曾近蜀地,西窥陇右风物,东临海隅盐场。一路行来,所见所闻,贩夫走卒之言,边军戍卒之叹,地方胥吏之弊,乃至茶楼酒肆之议论,皆臣所学所思之源。至于朝堂关节,”他顿了顿,语气更加诚恳,“臣不敢妄言知晓,策论中所陈,多是基于所见民间疾苦、地方弊政,逆推中央政令施行之难,辅以史书所载治乱兴衰之理,妄加揣测而成。若有荒诞不实之处,还请陛下恕臣狂妄无知之罪。”

一番话,有理有据,既解释了见识来源(游学),又谦逊地将深刻见解归功于“民间观察”与“史书道理”,最后还请了罪。姿态放得足够低,理由也勉强说得通。游学士子增多是本朝现象,民间不乏有识之士的议论也非虚言。

珠帘后沉默了一瞬。北堂嫣不置可否,转而看向陈礼君:“陈礼君。”

“臣在。”陈礼君精神一振,上前半步,姿态优美。

“陇西陈氏,诗礼传家。你族中长辈,于国多有贡献。望你入仕之后,勿负家声,勤勉王事,秉公持正。” 这话说得四平八稳,是标准的勉励世家子弟之言,既点了其家族背景,又隐含告诫——要忠于朝廷,而不仅仅是家族。

陈礼君心中微微一紧,立刻深深躬身:“陛下教诲,臣铭记于心!必当恪尽职守,廉洁奉公,以报陛下天恩,亦不负家族期许。” 回答得滴水不漏,兼顾了君恩与家声。

“尤楚牧。”

“臣……臣在!” 尤楚牧连忙应声,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紧。

“你文章清丽,才思敏捷。寒门出身,能有此成就,殊为不易。” 北堂嫣的声音似乎柔和了些许,“望你保持初心,以才学报效国家,以品行立身朝堂。日后若有难处,可依律陈情。”

这已是极难得的关怀之语,尤其对于毫无根基的寒门士子而言,不啻于一颗定心丸。尤楚牧顿时眼眶发热,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:“臣……臣叩谢陛下天恩!臣定当肝脑涂地,竭尽驽钝,以报陛下知遇之恩!臣……” 他还要再说,旁边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咳,是顾寒舟。尤楚牧立刻意识到失态,强行止住,深深伏地。

“嗯。” 北堂嫣似乎并未在意尤楚牧的激动,淡淡应了一声。随后,她对礼部尚书道:“按制,赐三甲进士袍服、冠带、赏银。十日后琼林宴,朕将亲临。”

“臣遵旨!” 礼部尚书范文兵高声应道。

觐见之仪,至此算是圆满完成。三人再次叩首谢恩,然后保持着恭敬的姿态,缓缓倒退着,直至退出殿门之外。

当殿外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,尤楚牧才觉得后背已被冷汗湿透,双腿都有些发软,但心中却被巨大的荣耀感和女帝那句关怀填充得满满当当。陈礼君暗暗松了口气,整理了一下思绪,觉得陛下对陈家的态度似乎还算平和,自己日后小心经营便是。

唯有顾寒舟,走下宣政殿那高高的台阶时,面色依旧平静如初。方才殿中对答,看似圆满,但他能感觉到,珠帘之后那道目光,自始至终都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,并未因他的解释而完全消散。那句关于“游学”和“逆推”的回答,或许能应付过去,但绝不会打消那位年轻女帝所有的疑虑。

真正的考验,远未结束。琼林宴,授官,乃至踏入真正的政务……每一步,都将是新的试探与博弈。他抬头,望向宫墙上方那片被殿宇分割开的、湛蓝的天空,眼神幽深。

而宣政殿内,珠帘之后,北堂嫣端坐御座,指尖在扶手的龙纹上轻轻划过。顾寒舟……回答得堪称完美,态度无可挑剔。可越是完美,越让她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。他的平静,不像一个刚刚经历人生最大荣耀、面对帝国至尊问询的寒门子弟该有的反应。那是一种近乎冰冷的、控制到极致的“表现”。

“谛听”查不出问题,“惊鸿”的商路情报也显示此人游历轨迹大致无误。难道,真是天降奇才,心性异于常人?

她收回目光,不再去想。眼下,南幽的谜团、登基大典的琐碎、世家的蠢动……每一件都比一个新科状元更迫在眉睫。且将他放在眼前,慢慢观察吧。

朝会继续,帝国的齿轮,在阳光完全照亮琉璃瓦之前,已然开始了新一天的精密转动。而新注入的血液,究竟会成为润滑剂,还是 带来磨损的沙砾,唯有时间能够证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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