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军比武的消息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,在鹰扬军各营激起了巨大的波澜。连日来整合的压抑、摩擦带来的怨气,似乎都找到了一个宣泄和证明的出口。校场上操练的呼喝声更加响亮,士卒们眼中多了几分争强好胜的光芒。
三日后,鹰扬军大校场。
旌旗招展,人喊马嘶。临时划出的不同比试区域周围,围满了各级将领和士卒。陈骤端坐于临时搭建的将台之上,韩迁、廖文清、周槐等人分列两侧,负责记录和裁定。
首先进行的是负重越野。各营精选的五十名悍卒,身披全副甲胄,背负三日口粮,需在限定时间内绕指定路线跑完三十里。陷阵营的士卒展现出了惊人的耐力和纪律性,队列整齐,步伐如一,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,最先全员抵达终点。霆击营虽然队形稍显散乱,但个人爆发力强,尤其是熊霸,扛着那面显眼的大盾,竟也冲在了前列,引得围观者阵阵惊呼。疾风、劲草两营表现中规中矩,朔风营的骑兵们下了马,在这项上则明显吃亏,落在了后面。
接着是刀盾、枪矛的对抗。木制兵器包裹着布头,蘸了石灰,点到即止。陷阵营依旧凭借着严密的配合和精准的突刺,在小组对抗中占尽优势。个人较量中,则爆出了冷门。霆击营一个名叫李铁柱的新兵,凭借着一股子蛮力和不怕打的韧劲,竟接连放翻了三个对手,虽然最后败在了一名陷阵营老兵的巧妙格挡下,却也赢得了满堂彩。窦通在场边看得眉开眼笑,比自己赢了还高兴。
骑射是朔风营的天下。赵破虏一马当先,弓弦响处,箭无虚发,移动靶亦是十中八九,稳稳摘得头名。胡茬虽然因肩伤未完全发力,但也展现出了老辣的控马技术和精准射术,名列前茅。
最后一项是各营推选精锐,进行小规模的攻防对抗演练。岳斌的陷阵营将防守艺术发挥到了极致,任凭窦通的霆击营如何猛冲猛打,阵型岿然不动。而朔风营的骑兵则在胡茬和赵破虏的指挥下,进行了一次精彩的侧翼迂回骚扰,虽未突破陷阵营的防御,却也展现了骑兵的机动性。
比武持续了整整一天,日落时分方才结束。韩迁汇总了各项成绩,呈报陈骤。
结果毫无悬念,岳斌的陷阵营综合实力最强,拔得头筹。窦通的霆击营虽略显粗糙,但悍勇之气令人侧目,位居第二。胡茬的朔风营凭借骑射优势位列第三。原疾风、劲草两营则分列四、五。
陈骤起身,走到将台前方。全场目光聚焦在他身上。
“今日比武,本将军甚慰!”陈骤声音洪亮,传遍校场,“陷阵营,纪律严明,攻守兼备,当为楷模!霆击营,悍勇无畏,锐气十足,大有可为!朔风营,骑射精良,机动灵活,乃我军利刃!疾风、劲草两营,亦展现了老牌劲旅的底蕴!”
他先是肯定了各营的优点,随即话锋一转:“然,比武亦暴露诸多不足!霆击营,个人勇武有余,协同不足!朔风营,步战能力亟待加强!疾风、劲草两营,需摈弃暮气,焕发新生!”
他的点评精准而严厉,让原本有些得意的窦通、胡茬收敛了笑容,也让张嵩、李敢等原校尉面色微红。
“赏罚分明,乃治军之本!”陈骤下令,“依比武名次,下月粮秣肉食,按序优先供给!陷阵营,额外赏酒十坛,绢百匹!个人优胜者,擢升一级,赏银十两!”
“将军威武!”校场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。实实在在的好处,比任何空话都更能激励人心。王二狗看着自家疾风营只排在第四,心里有些不是滋味,但听到仍有加赏,那点不快也淡了些。李铁柱因为表现出色,被窦通当场宣布升为伍长,这个憨厚的汉子激动得满脸通红,只会傻笑。
“自明日起,各营需针对比武暴露短板,严加操练!一月之后,本将军要再见分晓!”陈骤最后下令,为这次比武画上句号,也定下了新的目标。
比武大会如同一剂强心针,有效提振了士气,也让各营看到了自身和别人的差距,竞争的种子已然埋下。
然而,就在比武结束的当晚,老猫带着一身寒气匆匆回到了大营,径直闯入陈骤的中军帐。
“将军,有紧急军情。”老猫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,“瘦猴他们在西边发现浑邪部使者的踪迹,确实在与白狼、黑水几个小部落秘密接触。而且,他们带回消息,浑邪部正在大规模集结牛羊,向阴山以南移动,其先锋斥候,已经出现在我防线百里之内!”
陈骤眼神骤然锐利:“规模?”
“目前发现的先锋约三千骑,后续……不详。但看其集结态势,绝不止于此。”老猫沉声道,“另外,我们在监视边境时,抓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晋人,从他身上搜出了这个。”
老猫递上一块小小的木牌,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“郑”字印记。
陈骤接过木牌,手指摩挲着那刻痕,脸色阴沉下来。郑长史的余孽,竟然还在活动,而且似乎与边境外的动向有关?
“看来,有人不想让我们安心整军啊。”陈骤冷笑一声,“传令各营主官,即刻来中军帐议事!取消所有休整,全军进入战备状态!”
宁静被打破,战争的阴云,再次笼罩在北疆上空。鹰扬军这把刚刚淬火、尚未完全成型的利剑,即将迎来第一次真正的考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