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头传递出的破碎画面和警告意念,像一道冰水混合物浇在林晚心头,让她瞬间僵住,连呼吸都停滞了半拍。
同源?!
这枚给她带来希望、能安抚地脉、增强感知的温润石头,竟然可能与那散发着冰冷恶意、侵蚀心智、引动心魔的黑色“邪铁”同出一处?!
这怎么可能?一个如同滋养万物的清泉,一个却是污染一切的剧毒!
可那幅画面——焦土、奇异服饰的倒地者、黯淡破碎的同类石块——以及那股强烈的排斥警告感,都清晰地指向了这个匪夷所思的结论。石头排斥的,似乎并非她救治萧衍的行为,而是……她试图用它的力量,去接触、去消融“邪铁”留在萧衍体内的能量?它在排斥与“同类”残骸的接触?
无数的疑问和寒意在她脑海中翻腾,让她握着石头的手心都沁出了冷汗。这个发现太惊悚,也太关键。如果石头与“邪铁”真是同源而异变,那部落壁画中记载的“天外灾星”,其真相可能远超所有人的想象!
她强行压下翻江倒海的心绪,不动声色地将石头更深地藏好。这个秘密,在弄清楚全部真相之前,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,尤其是萨满。
她再次看向昏迷的萧衍,眼神复杂。刚才石头的警告和排斥,让她不敢再贸然用其力量深入驱除他体内那丝冰冷能量,只能暂时用最温和的灵泉气息滋养着他的身体,希望他自身的意志和血晶髓的药力能慢慢磨灭那点残余。
这一夜,在极度的心神消耗和纷乱的思绪中,显得格外漫长。
当天光无法透入的地下秘境,依靠光藤的亮度变化模糊感知到“清晨”来临时,萨满准时出现了。他看起来恢复了些许平静,但眼底深处残留的凝重显示昨夜之事的影响并未消散。
“眷者,准备好了吗?”萨满的声音带着一种仪式般的庄重。
林晚站起身,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的萧衍,对守在一旁的孙猎户和王屯长点了点头,示意他们照看好,然后转向萨满:“走吧。”
萨满没有带战士,只身一人,领着林晚走向荧光秘境的更深处。那里并非通往之前的黑暗通道,而是绕过一片密集得如同帘幕般的光藤,露出了一个被藤蔓巧妙遮掩的、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。
进入洞口,是一条向下倾斜、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石阶。石阶两旁的山壁上,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、用某种矿物颜料绘制的简陋图案。起初只是狩猎、祭祀的场景,随着深入,图案的风格陡然一变,变得抽象而充满了恐慌。
萨满在一面相对平整、巨大的岩壁前停下了脚步。骨杖顶端的光芒照亮了这片区域。
“这就是部落世代守护,关于‘灾星’与山灵创伤的记载。”萨满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,带着古老的沧桑。
林晚凝神望去。
壁画分为几个部分。最初的部分,描绘着山林茂密,野兽成群,部落民安居乐业,向一座朦胧的山峰状图腾祭祀,那应该就是最初状态的山灵。画面充满了宁静和生机。
紧接着,画面陡然变得激烈而恐怖!夜空中,拖着巨大火焰尾痕的“星星”坠落,狠狠撞击在山林之间,引发滔天大火,大地撕裂,河流改道,无数生灵在火海中哀嚎。那“星星”的描绘,正是一块巨大的、不规则的黑色物体!
下一幅,山灵图腾的光芒变得黯淡,扭曲,仿佛在痛苦地挣扎。而那块坠落的黑色“灾星”周围,土地变得焦黑,植物枯萎,野兽要么死亡,要么变得疯狂,互相撕咬,甚至攻击部落民。一些部落民靠近“灾星”,也变得眼神呆滞,状若疯魔。
再往后,壁画描绘了部落的先祖,试图用各种方法对抗“灾星”的影响,包括祭祀、驱逐,甚至尝试挖掘,但都失败了,反而损失惨重。山灵的力量不断被侵蚀,圣地(荧光秘境)的光芒范围也开始缩小。
最后的部分,画面变得简单而晦涩。似乎描绘着先民用某种方法,引导山灵残余的力量,形成了一种“屏障”或“封印”,将“灾星”的影响限制在了一定范围内,但无法根除。而山灵也因此陷入了长久的虚弱和沉睡。
壁画的颜料古老,许多地方已经剥落模糊,但传递出的信息却震撼人心。
“所以,‘邪铁’是天外坠落之物,它本身散发的气息,就在持续污染土地,侵蚀生灵心智,削弱山灵。”林晚消化着壁画的内容,缓缓说道,“部落的职责,就是守护这脆弱的平衡,防止‘邪铁’的影响扩散。”
“没错。”萨满的声音低沉,“它就像一颗毒瘤,深埋在山灵体内,我们无法切除,只能勉强抑制。直到你的出现,眷者。”他看向林晚,目光灼灼,“你能滋养光藤,安抚地脉,甚至……引动山石。你的力量,与山灵同源,却又似乎更加……纯粹。这或许是彻底净化‘邪铁’,治愈山灵的惟一希望!”
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。萨满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了她身上,但他不知道,她依仗的“纯粹”力量,其源头——那枚石头,很可能与“邪铁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!
她没有表露任何异样,反而顺着萨满的话问道:“既然部落世代守护,可知这‘邪铁’究竟是何物?来自何方?为何会有如此诡异的力量?”
萨满摇了摇头,脸上露出无奈:“先祖亦不知。只知其非此界之物,坚不可摧,蕴藏着毁灭与混乱的意志。永王府的人称其为‘天外铁’,似乎知道更多,但他们只想得到它,利用它的力量,那是取死之道!”
他的话语中,对永王府充满了忌惮和厌恶。
林晚沉默着,目光再次扫过壁画上那块巨大的、燃烧着坠落的黑色“灾星”。如果她的石头与之同源,那是否意味着,当年坠落的,并不仅仅只有这一块“邪铁”?可能还有其他的碎片,比如她手中这枚,在坠落过程中发生了不同的变化,或者……承载了不同的“意志”?
这个推测让她不寒而栗。
就在这时,她怀中那枚温润的石头,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,这一次,不再是警告,而是一种……仿佛与壁画上描绘的“灾星”产生了某种遥远共鸣的悲凉与沉寂。
林晚猛地按住胸口,压下这异常的感应。
她抬起头,看向萨满,问出了最后一个,也是她最关心的问题:“萨满,壁画上记载,‘邪铁’的气息会侵蚀心智,引动心魔。我的同伴……他还有恢复的可能吗?”
萨满深深地看着她,昏黄的光线下,他的表情有些莫测。
“神魂之伤,最是难愈。‘邪铁’引动的恐惧,源于他自身心底最深处的景象。”萨满缓缓道,“能否走出,要看他的意志,也要看……有没有足够强大的‘锚点’,能将他从噩梦中拉回现实。”
“锚点?”林晚追问。
“或许是某个人,某件事,某种……足以压倒恐惧的执念。”萨满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林晚紧握的、按在胸口的手,“但这需要契机,强求不得。”
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模糊,让林晚的心再次揪紧。
就在这时,一名部落战士匆匆从石阶上方下来,对着萨满急促地耳语了几句。
萨满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,他猛地转头看向林晚,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怒:
“眷者,我们留在外面警戒的战士传回消息……黑风坳入口附近,发现了大队人马活动的痕迹!看旗号和衣甲,是……是韩青的边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