维修工那句“捕获钥匙”像丧钟一样在狭窄通道里回荡。不用他再催促,孙猎户背着王屯长闷头向前冲,林晚紧紧跟上,心脏快要跳出胸腔。捕获萧衍?那些冰冷的“清道夫”要把他当成一个物件抓走?
通道向下倾斜,灯光昏暗,脚下是网格状的金属走道,两旁是密集的、粗细细细的管线和闪烁着微弱指示灯的陌生设备,发出低沉的运行嗡鸣。这里的空气带着一股灼热的金属味和臭氧的气息,仿佛某个巨大引擎的内脏。
维修工跑在最前面,他(她)对这里复杂的环境似乎异常熟悉,在岔路口毫不犹豫地选择方向,偶尔还会用手腕上的装置对着墙壁某个接口扫一下,打开隐藏的捷径或关闭身后可能存在的追踪路径。
“我们……要去哪儿?”林晚喘着气问,她的体力也快到极限了。
“下层维护层,找个能量节点密集的地方,干扰它们的追踪信号!”维修工头也不回,声音被面罩过滤得有些模糊,“希望还来得及!”
就在这时,整个通道猛地一震!不是来自他们身后,而是来自四面八方!头顶的灯光疯狂闪烁,管线的嗡鸣声陡然提高了音调,变得尖锐刺耳!一股无形的能量乱流如同狂风般席卷而过,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!
“怎么回事?!”孙猎户惊骇地稳住身形。
维修工猛地停下脚步,看向通道一侧那布满复杂纹路的墙壁,他(她)手腕上的装置屏幕数据如同瀑布般狂泻。“糟了……上面的冲突能量泄漏下来了……引发了基础能量回路过载!”他(她)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焦急,“这鬼地方年久失修,根本经不起这种折腾!”
仿佛为了印证他(她)的话,前方通道拐角处,一段粗大的主能量管道外壳突然变得通红,发出“滋滋”的过热警告声,连接处的阀门迸射出耀眼的电火花!
“后退!找掩体!”维修工大吼,一把将旁边的林晚推向一个由厚重金属构件形成的凹槽。
几乎在同时——
“轰!!!”
那截过热的管道猛地炸裂开来!灼热的金属碎片和狂暴的能量流如同炮弹般向四周喷射!整个通道被刺眼的蓝白色光芒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充斥!
林晚被维修工死死按在凹槽里,能感觉到灼热的气浪和飞溅的碎屑从头顶掠过,耳朵里全是嗡鸣。孙猎户背着王屯长躲闪不及,被冲击波掀飞出去,重重撞在后面的管线上,发出一声闷哼。
爆炸的余波尚未平息,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。
因为这段管道的炸毁,整个区域的能量平衡被彻底打破。肉眼可见的、如同扭曲闪电般的能量乱流开始在通道中无序地窜动、碰撞、湮灭!墙壁上的灯光成片熄灭,又被乱流点亮,明灭不定,将所有人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。尖锐的能量嘶鸣和低沉的爆炸声此起彼伏,仿佛整个“方舟”的底层结构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。
他们被困在了一场突如其来的能量风暴里!
“抓紧身边固定的东西!别被乱流卷走!”维修工的声音在风暴中显得微弱而遥远,他(她)自己也被一道窜过的能量电弧擦过手臂,工装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。
林晚死死抓住凹槽边缘冰冷的金属,指甲几乎要抠进去。她看到孙猎户挣扎着将王屯长塞进一个管线缝隙,自己则用身体挡住外面。更多的管道在过载、爆炸,整个通道如同正在解体的熔炉。
而在这片混乱的能量风暴中,林晚怀里的笔记本,再一次……变得滚烫!
她下意识地低头,只见笔记本封皮上那个符号,正散发出一种与周围狂暴能量截然不同的、柔和的乳白色光晕。这光晕如同一个脆弱的气泡,勉强将她和紧挨着她的维修工笼罩在内,那些肆虐的能量乱流触碰到这层光晕,竟然像是遇到了克星,被微微偏转开去!
“隐峰的信标……在对抗这里的混乱能量?”维修工惊讶地看着那层光晕,语气复杂。
但这光晕太微弱了,只能护住他们两人,而且范围还在缩小。孙猎户和王屯长暴露在外,情况岌岌可危。
就在这时,林晚眼角的余光瞥见,在通道另一侧,一个因为爆炸而暴露出来的、更加宽阔黑暗的空间里,似乎有什么东西……在能量风暴的间隙中,一闪而过?
那像是一个……人影?
一个穿着深色、似乎能吸收光线材质衣物的人影,静静地站在那片黑暗与能量乱流的边缘,仿佛风暴对他毫无影响。他脸上……好像戴着什么反光的东西?
面具?
林晚的心猛地一跳!是图书馆里那个神秘的面具人?!他怎么会在这里?!
没等她看清,又一道巨大的能量乱流如同鞭子般抽过,照亮了那片区域——那里空空如也,仿佛刚才的人影只是她的幻觉。
是错觉吗?还是……
没时间细想了!
“咔嚓——!!!”
他们头顶上方,一段承受了过多能量冲击的巨大结构梁,发出了令人绝望的断裂声!带着扭曲的电弧和崩碎的水泥块,如同倒塌的山岳,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,轰然砸落!
“小心!”维修工只来得及发出最后的警告,猛地将林晚往更深的凹槽里推去!
林晚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,整个人向后跌倒,视线被崩塌的金属和耀眼的能量光芒彻底淹没。她最后看到的,是维修工试图向另一侧扑去的身影,以及远处孙猎户惊骇欲绝的脸。
世界在她耳边彻底寂静下来,只剩下能量湮灭的无声轰鸣,和无边无际下坠的失重感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只是一瞬,也许是永恒。
剧烈的咳嗽声将林晚的意识从混沌中拉回。她感到浑身无处不痛,仿佛被碾过一样。她挣扎着睁开眼,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、布满碎石和扭曲金属的地面上。周围依旧昏暗,但那种毁灭性的能量风暴似乎平息了,只剩下一些零星的电流在断壁残垣间跳跃。
她抬起头,看到了跪坐在她身旁,正用手背擦着嘴角血迹、呼吸急促的维修工。他(她)的面罩裂开了一道缝隙,露出小半张线条硬朗、沾满灰尘的下巴。
远处,孙猎户正艰难地从一堆杂物下把昏迷的王屯长拖出来,两人似乎都还活着,但看起来狼狈不堪。
他们活下来了……暂时。
林晚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坐起来,急切地环顾四周。通道已经被彻底炸毁,他们似乎掉到了一个更底层、更加开阔但也更加破败的区域,像是一个废弃的巨型货舱。
然后,她的目光凝固了。
在她前方不远处,一堆尚带着余温的金属残骸旁边,躺着一个人。
是萧衍。
他不知何时脱离了“清道夫”的包围,又或者是在能量风暴中被抛到了这里。他双眼紧闭,脸色苍白得像纸,眉心的印记恢复了不起眼的灰白,呼吸微弱但平稳。那本笔记本,就掉落在他的手边,封面黯淡,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。
他看起来……像是变回了那个她熟悉的、需要保护的萧衍。
林晚连滚带爬地扑过去,颤抖着手探向他的鼻息。
还好……他还活着。
巨大的庆幸让她几乎虚脱。
但就在这时,一个冰冷的、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,突兀地从他们侧上方的阴影中传来:
“看来,我似乎来得正是时候。”
林晚和维修工猛地抬头。
在货舱二层一处断裂的平台上,那个戴着反光面具、身着深色衣物的人,不知何时再次出现。他居高临下地“看”着他们,目光(如果面具后有目光的话)似乎在昏迷的萧衍和掉落的笔记本上停留了片刻。
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,听不出是善意还是恶意:
“能量风暴暂时扰乱了‘清道夫’的追踪,但它们很快就会重新校准。”
“而你们,带着‘钥匙’和‘信标’,就像黑暗里的灯塔。”
“想活下去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