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尖抽搐了一下。
林战睁开一只眼，盯着前方五步远的地面。那里裂开了一道细缝，红光一闪而过。他没有动，只是把左手掌心攥得更紧。血纹还在，贴着皮肤，像一块冰冷的烙印。
他记得血影最后说的话。
“轮回……不止一次。”
“你……也曾倒下。”
那些话不是威胁，也不是诅咒。是陈述。一种他知道但从未察觉的事实。
林战缓缓吸气，肋骨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感。左臂上的诡化痕迹隐隐跳动，像是有东西在皮下爬行。他没去管伤势，而是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眉心。鸿蒙道印沉在识海深处，银光微弱，却始终未灭。
它刚才动了。
就在红光闪现的瞬间，印记轻轻震了一下，仿佛感应到了什么。
林战闭上眼，试着用神念触碰血纹。刚一接触，一股寒意顺着经脉冲进大脑。画面突然出现——
废墟。
无边的焦土，天空是暗红色的，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。风里带着灰烬的味道。一个人站在中央，背对着光，手里握着一把断剑。那人转过身来，脸看不清，可林战知道是谁。
那是他自己。
不止一次。
画面消失得很快，只留下一阵闷痛压在胸口。林战喘了口气，额头渗出冷汗。这不是幻觉。鸿蒙道印正在吸收血纹中的信息，一点点解析那些不属于这一世的记忆碎片。
他低声说：“如果我倒下过……那现在是什么？”
声音很轻，落在空荡的深渊里，没有回音。
他又试了一次，这次主动引导鸿蒙道印的力量，让银光覆盖整个识海。深渊里的怨气开始翻涌，像是察觉到了什么，不断撞击他的神魂。耳边响起低语，断断续续，听不清内容，但语气熟悉。
像极了他小时候在街头被人围殴时，脑中闪过的念头。
“放弃吧。”
“你赢不了。”
“这一次也一样会死。”
林战咬牙，右手撑地，身体微微前倾。他知道这些不是外来的干扰，是藏在他记忆深处的声音。是他每一次失败时留下的残响。
鸿蒙道印转得更快了些。
银光扩散，把那些杂音推开。血纹在他的掌心微微颤动，频率变快了。与此同时，五步外的地缝再次分开，红光又闪了一下。
这一次，他看清了。
那不是光。
是眼睛。
很小的一点，藏在裂缝深处，眨了一下就消失了。
林战盯着那个位置，心跳慢了一拍。他没起身，也没靠近，只是把血纹翻了个面，用指腹轻轻摩挲。上面有一道极细的纹路，之前没注意，现在看，像是一种古老的符文。
鸿蒙道印忽然震动。
一道信息直接冲进识海——
【残痕识别：轮回刻印·初代】
【来源：未知时间线·第一陨落者】
【关联记忆：九次崩解，七次重临，三次觉醒失败】
林战瞳孔一缩。
九次？
他以为自己只是重生一次。从神界跌落凡尘，逆转时空，重新开始。可这个信息告诉他，他可能已经走过了九条相同的路。每一次都走到这里，每一次都在这个深渊停下。
然后倒下。
血影不是敌人。它只是守门人。一个测试他是否还记得真相的关卡。
林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。掌心血纹安静下来，但那种共鸣感还在。他慢慢抬起右手，放在胸口。那里空着，没有剑，可他能感觉到剑意的存在。不是来自外界，而是从骨头里长出来的。
他喃喃道：“我不是第一次走到这一步。”
“但我记不得前面八次发生了什么。”
鸿蒙道印缓缓流转，银光一圈圈荡开。它在消化血纹的信息，也在修复他的神魂。林战能感觉到体内的变化。经脉的撕裂不再那么疼，左臂的诡化痕迹虽然还在跳动，但频率变慢了。
他不是在恢复伤势。
他在被重塑。
就像鸿蒙道印最初觉醒时那样，吞噬道痕，淬炼肉身与神魂。只不过这一次，它吞的是轮回的残息。
时间过去很久。
林战终于松开左手。血纹没有消失，而是沉进了皮肤下，变成一道淡不可见的痕迹。他把它封进了识海夹层，由鸿蒙道印温养。等以后境界提升，或许能解开更多。
他靠回石柱，呼吸变得平稳。
刚才那一幕幕画面在他脑中反复回放。废墟、断剑、转身的人影。还有那句低语——“你也曾倒下”。
他不是唯一一个“林战”。
他是第九个。
前八个都死了。死在这片深渊，死在同一个地方。也许是因为力量不够，也许是因为没能斩断因果，也许……是因为没听见那句话。
林战睁开眼，目光平静。
他已经不关心能不能赢了。
他在想谁在安排这一切。
为什么必须是他？
为什么每次都要回到这里？
他伸手摸向眉心。鸿蒙道印静静悬浮，银光微闪。它来自神界本源，是神魔血气凝聚而成。但它真的只是金手指吗？
还是说……
它是钥匙？
林战没再深想。识海传来一阵刺痛，提醒他不能继续强行推演。他闭上眼，调整呼吸，让神念一点点收回。
就在这时，地面又动了。
五步外的裂纹彻底张开，宽度不到半寸，长度却延伸了数丈。红光不再一闪即逝，而是稳定地亮着，像一条埋在地底的血管。
林战盯着它，没动。
他知道那下面有什么。
不是宝藏，也不是陷阱。
是答案的一部分。
他慢慢撑起身体，右腿发力，左腿拖在地上。每走一步，伤口就裂开一点。血顺着裤脚滴下，在地上画出断续的线。
三步后，他停住。
蹲下身，伸出右手。
指尖离裂缝还有一寸。
红光忽然增强。
一股气息冲上来，带着熟悉的悲鸣。不是声音，是感觉。像无数人在同一时刻死去，灵魂碎裂时发出的震荡。
林战的手顿在半空。
他的眼皮跳了一下。
脑海里炸开一幅新画面——
漆黑的天幕下，七个身影倒在不同方向。他们穿着不同的衣服，有的披甲，有的裹布，有的赤裸上身。但他们手里都握着剑。
剑尖都指向同一个深渊。
他们的脸，全是他的脸。
画面只持续了一瞬。
林战猛地收回手，呼吸一滞。
他坐回地上，背靠着石柱，双手放在膝盖上。血还在流，他没去擦。眉心的鸿蒙道印转得很慢，银光微弱，却始终未熄。
他知道一件事。
他不是来打破轮回的。
他是来完成它的。
至于怎么完成，什么时候完成，他还不清楚。但他明白，这条路走到现在，已经不是为了活下去，也不是为了成为血祖。
是为了弄清——
为什么是他。
为什么是这里。
为什么……必须死这么多次。
他闭上眼，识海开始推演。鸿蒙道印配合着他，一点点梳理血纹残留的信息。时间变得模糊，伤痛也渐渐远去。
他坐在深渊里，像一块石头。
只有眉心的银光，偶尔闪一下。
显示他还活着。
并且清醒。
裂缝中的红光依旧亮着。
没有熄灭。
也没有扩大。
它就在那里。
等着他下次伸手。
林战的右手垂在身侧。
食指忽然动了一下。
指向地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