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贵人的得宠,甚至盖过了意欢,一跃成为除了青樱外最得宠的嫔妃。皇帝对她的柔顺十分喜爱,若非她出身低微,没有身孕不宜晋封,只怕紫禁城又要添一个嫔位了。
因此令贵人可谓是春风得意,已有了许多嫔妃汲汲营营一生才得到的,所缺的唯有子嗣而已。
在一个午后,青樱如往常一般去养心殿请安。秋雨绵绵,孩子们有些着凉,青樱便没有带上他们。
到了养心殿,进忠守在门口,见她来了连忙举着伞迎了上来。
“贞妃娘娘来了,快请往廊下站一站吧,别让雨沾湿了您的衣裳。奴才已叫人进去禀报了,劳您稍候片刻。”
不过几步,进忠却带人搭了一路的伞,青樱的衣角都没沾湿一片。
站到檐下时,小太监已出来传了话,说是皇帝请青樱进去。
步入养心殿,厚锦缎制成的门帘子一放,便将丝丝缕缕的水汽隔绝在了外头。青樱解下身上的披风,露出里头一身粉蓝地遍绣银杏的旗装。
青樱甫一走入内殿,皇帝便觉眼前一亮,不由笑道:“这身衣裳好,宫中少有用银杏做花样的,定是你想出的主意。”
皇帝身侧是一袭粉衣的令贵人,见青樱进来行了一礼,闻言凑趣道:“贞妃娘娘天生丽质,什么样的衣裳穿在身上都是极美的。”
青樱只是一笑,“难怪皇上喜欢令贵人,如此知情识趣的美人在侧,臣妾也觉得惬意。”
说罢抚着衣服上零散飘落的银杏叶,道:“连日细雨绵绵,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。臣妾想着皇上定会觉得无趣,便特意命人做了这身衣裳,博皇上一笑。”
皇帝颔首道:“秋日银杏如金花坠地,最是明丽。朕记得少时在终南山下的观音禅寺中,曾见过唐太宗亲手种下的银杏树,可惜当时并非深秋,不能见其满地金黄的盛景。”
青樱宽慰道:“皇上富有四海,如今海晏河清,百姓安居乐业,何愁没有机会得见呢?”
皇帝圣心大悦,抚掌一笑,“不错!朕若出巡,必定会带上两位爱妃,好叫你们与朕一同领略这大好河山。”
两人自然感恩戴德,你一言我一语,很是奉承了皇帝一番。
皇帝又问起两个孩子的近况:“前两日听你说他们着了凉,今日可好些了?”
青樱道:“多谢皇上关怀,包太医开了药,吃了两日已见好了。下着雨臣妾不敢带他们出来,皇上只能见一见臣妾了。”
皇帝便向令贵人道:“你瞧她,朕还没说什么呢,就被她这般排揎。”
令贵人乖巧笑道:“要臣妾说,还是皇上疼爱娘娘的缘故,若非如此,娘娘定是不敢和皇上说贴心话的。”
皇帝连连感叹,“罢罢罢,朕是不敢说你了,连令贵人也站在你那边,朕只好做一个孤家寡人了。”
青樱于是上前挽住他,柔声道:“令贵人这话是说皇上仁和体下呢!皇上可不能恼,否则臣妾们都不敢说笑了。”
皇帝顺势握住她的手,“朕哪里恼了,不过是与你们玩笑几句。”
睨着皇帝心情不错,令贵人斟酌再三,方试探着开口。
“臣妾一直想与贞妃娘娘说说话,却总不得机会,可见今日是巧了呢。”
青樱奇道:“令贵人寻本宫何事?平日也不见你往永寿宫走动,若想说话,往后常来往就是了。”
令贵人谦卑道:“臣妾记得昔年在圆明园时,曾遭娴妃奚落。多亏贞妃娘娘仗义执言,帮了臣妾一把,臣妾总记得您的恩德。”
青樱听了只向着皇帝笑道:“此事已过去许多年了吧,若非令贵人你提起,我早已忘了。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,不值得令贵人总放在心上。且那日皇上也在,便是本宫不开口,皇上也会维护你的。”
令贵人愈发感动,“娘娘可以不计较,但臣妾不能不报答。”
皇帝亦道:“令贵人是个知恩图报的。”
她颇为羞涩地看了皇帝一眼,而后又有些愁绪,看着皇帝犹豫不决。
皇帝最不耐烦旁人这般,追问道:“令贵人可是有什么要说的?”
令贵人为难了许久才道:“臣妾只是想起了自己的一位同乡,臣妾还在四执库做宫女时,家中出了事,臣妾手上却没有银钱。是他借了臣妾许多银子,家中这才得以渡过难关。臣妾便总想报答一二。”
皇帝赞同道:“唔,不错,是该赏他些什么。令贵人,你的这位同乡是何人啊?又现在何处?”
青樱听到现在已大致明白了令贵人的意思,便道:“令贵人,皇上的意思是要替你给他这个恩典呢,还不快谢过皇上?”
令贵人极有眼色,当即行了一礼,感激道:“多谢皇上隆恩,臣妾能报了此恩,心中也就释然了。”
说完又顿一顿,似是下定了决心,“皇上,此人正是冷宫侍卫,名叫凌云彻。”
一听到“侍卫”二字,皇帝的脸色便有些不好,但他到底许诺了令贵人,不好轻易反悔,便问:“他与你是同乡?”
令贵人有些急了,生怕皇帝疑心,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,“回皇上,此人的父亲与臣妾的阿玛相识,因此幼年时见过几面。当时臣妾还小,只当他如兄长一般。后来阿玛坏了事,臣妾入宫伺候,额娘便说有位兄长在宫里当差,嘱咐臣妾有事可以去寻他。”
见皇帝神色略有缓和,她接着道:“但宫规森严,臣妾并不曾与他见过几次。因此他能借银子给臣妾,臣妾才觉得难能可贵,便想着报答,也算是全了父辈之间的情分。”
皇帝这才露出一丝笑来,“原来如此,这也不难。你方才说他是冷宫侍卫?这名字似乎在何处听过。”
青樱心知皇帝所说何事,却未开口,垂眼坐在一旁静静听着。
皇帝想了一想便放下了,道:“那就将他调去坤宁宫做侍卫吧,总好过在冷宫苦熬着。”
令贵人并不敢十分高兴,矜持地笑着,道:“如此,臣妾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,相信凌侍卫必然记得皇上的恩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