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场喜雨,缓解了自入春以来的旱情。万民欢欣的同时,皇帝更是高兴,私下对青樱称赞不已。
“贞贵妃领着嫔妃诵了几日经,竟真为朕求来了一场雨,可见你心诚之处胜过旁人许多。”
青樱捧了一盏茶放在皇帝手边,谦虚道:“祈福的可不止臣妾一个呢。若说诚心,皇上斋戒在先,臣妾们追随在后,自然是皇上的诚心感动了上苍,漫天神佛才肯看一看臣妾们。见臣妾们果然在皇上的教导下诵经祝祷,因此才愿意降下吉雨啊!”
这话说得讨巧,皇帝听了舒心不已,也不忘向青樱许诺道:“为着这几月的旱情,宫里宫外闹了多少事出来。皇后和慧贵妃看着能干,遇到大事还是不堪用。你的功劳朕看在眼里,等这几日忙过去,朕必定好好赏你。”
青樱温婉一笑,靠在皇帝的肩上:“臣妾有皇上的宠爱,皇上不需再额外赏臣妾什么了。只要皇上不再心烦,臣妾便是再诵上几天的经也无妨。”
皇帝温柔的目光注视在青樱脸上:“朕看你的眼下都青了,可是这几日辛劳的缘故?”
雪蘅在一旁道:“回皇上,为显诚心,主儿这些日子除了必要的用膳,就是抄经、诵经,每日只睡两个时辰。因着礼佛,一丝荤腥都不敢沾。”
皇帝抚着青樱的脸,语中颇有心疼之意:“这样用心,难怪清瘦了。”
青樱将手与皇帝交叠在一起,柔声道:“只要能解了皇上的忧虑,臣妾就不辛苦。如今旱情既解,舒妃妹妹也即将临盆,后头等着皇上的,都是好事呢。”
皇帝听了不禁一笑,冷硬的眉眼柔和了许多:“你说得不错。舒妃前几日很受了委屈,朕一直忙于朝政,也没想起安抚她。这会儿冷不防地赏她也不成样子,待她生产后再好好赏一赏吧。”
青樱思忖着,皇帝多半还是介意之前的流言的。不过这场雨一下,有什么流言也都传不起来了。
青樱有意去消皇帝心中的芥蒂,当即指着进忠佯怒道:“进忠公公差事也当糊涂了,皇上日理万机,你怎么不记着提醒一二,倒叫旁人觉得皇上不满舒妃似的。”
进忠知机识窍,连忙跪下磕了几个头:“贵妃娘娘说的是,都是奴才的错、都是奴才的错。”
皇帝无奈笑了两声:“行了,起来吧。你贞主子是疼你,生怕朕寻你的错处。”
进忠直起身子,仰着一张笑脸道:“皇上忙于朝政,一时顾不上旁的事,奴才本该替皇上记着的。谁知这几日皇上又要斋戒、又要议事,看着皇上忙得连召后宫的主儿们说话的功夫都没有,奴才心疼得很,竟把正事都混忘了!”
青樱便笑道:“瞧瞧进忠公公多心疼皇上,把臣妾都比下去了呢!”
皇帝听得好笑,骂道:“你这个油嘴滑舌的,朕还用你心疼?知道错了还不快滚下去,好好选赐给舒妃的东西。”
进忠有意逗趣,夸张地行了个大礼,口中道:“皇上亲自教导奴才,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分!”
说罢又千恩万谢地说了几句俏皮话,才领命下去了。
一时殿中又安静了下来,但皇帝眼见是放松了许多,喝了口茶,惬意地靠在一个蓬松的香枕上。青樱便将窗子掩上几分,免得风扑进来。
这般静了一会儿,皇帝才轻声道:“朕一直知道,这后宫中真心难得。人人都顾着自己的亲族、为着自己的尊荣,朕一直以为,太后只疼爱自己的两个女儿,却不想,竟愿意拖着病体到安华殿。而你——”
他转头看向青樱:“你侍奉朕多年,从未有忤逆之时,更一心为朕着想,朕实在感动。”
青樱恬静一笑:“太后虽有几分私心,但到底与皇上母子一心。而臣妾是皇上看中、皇上教导,怎能不事事以皇上为先呢?”
皇帝拍了拍青樱的手,道:“你的心意,朕一向是清楚的。只是太后——从前是朕想岔了,看来太后还是惦记着朕的,是该多去向皇额娘请安。”
青樱垂眸掩饰住眼中的情绪:“皇上的孝心太后定是知晓的,这些年皇上有什么好的不都想着太后吗。不仅生了这么多皇子公主承欢太后膝下,还将恒媞公主接进宫来陪伴太后,天伦之乐可是什么都比不上的。”
皇帝的愧疚本就寥寥,听了青樱这话也为自己找到了台阶:“不错,朕以天下养太后,自是不吝金银奇珍的。恒媞也大了,过几年朕再为她寻一桩好亲事也就是了。”
青樱静静听着,笑意也是浅淡的。太后到底是太后,只做了一场戏,就解了自己的困境,让皇帝又感念起她的好来。以太后的心性,只怕是为了恒媞的婚事,才挣扎着向皇帝示好。
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,可太后筹谋再多,也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。况且,太后以为的好婚事,和皇帝以为的,可不一定相同。
过了几日,这夜皇帝歇在永寿宫,二人刚歇下,便听到几声叩门声。青樱起身去看,见是一个纤长的影子映在窗上。
按理说这个时辰,若无什么大事,宫人是不会打扰的。青樱略一思索便打开了门,正是雪蘅立在外头。
她声音很轻,带着几分急促:“主儿,储秀宫来人说,舒妃发动了,想请皇上去看一看。主儿可要——”
还未说完,青樱已转身走到床边,且喜且急道:“皇上!是喜事,舒妃妹妹发动了!”
皇帝本有些扫兴,听了这话连忙坐了起来:“当真?太医已去了么?”
青樱手上动作不停,拿了皇帝的衣裳来,一边服侍他穿上,一边道:“臣妾也是刚得了消息,想着皇上最是疼爱舒妃妹妹,怎能不去看看呢?所以一刻也不敢耽误。”
皇帝由着她伺候,心中不免有了几分焦灼:“是该去看看,舒妃这一胎怀得安稳,必是一个极健康的阿哥!”
青樱手脚麻利,自己也穿好了衣裳。永寿宫的宫人机灵,早已传了轿辇,两人便坐了往储秀宫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