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未落,紫芒一闪,人已化作一道流光,消失在天际。
真……真走了?
天心望着空荡荡的门口,半天没回过神来。
她狐疑地眨眨眼,又探出头去左右张望了一番,确认那抹碍眼的紫色确实消失了。
“南风!”
她猛地转身,一脸凝重地抓住正在屋里忙活的南风僧袍的袖子。
“不对劲!太不对劲了!他怎么可能这么听话?这狐狸精肯定憋着什么坏水!你说他是不是有猫腻?!”
此刻的南风,正贤惠地从他那宽大僧袖里,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:
一张厚实的、柔软的床垫,一床蓬松柔软、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雪白兔绒被,甚至还有两个绣着莲花的软枕。
他闻言,正将兔绒被往天心那张破木板床上随手一铺,动作自然流畅得仿佛在铺自家禅房的床榻。
听到天心的话,他抬起头,那张宝相庄严的脸上露出无辜又认真的表情:
“猫腻?”
他歪了歪头,清澈的眼眸里映着天心紧张的小脸。
“天心,我觉得我们现在更应该关心一下……今晚吃什么?”
他叹了口气,透着满满的无奈:
“我本以为你会住在城里客栈,谁成想你非要住回这里。我这袖里乾坤虽大,但是这次没准备新鲜食材。”
“哎呀~不就是食材嘛~”
天心一听这个,立刻把伏月的异常抛到了脑后,眉开眼笑地将腕间的木镯褪了下来,塞到南风手里。
“呐!月光镯里什么都有!灵米、灵蔬、妖兽肉脯、各色香料……虽然我不会做饭,但食材管够!想吃什么,叫白月给你拿就是!”
她说着,走到床边,打算接着铺南风还没铺平整的兔绒被。
指尖触及那柔软蓬松的绒毛,天心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,她摸着被子,一脸促狭地看向南风:
“嗯?南风?你这兔绒被……哪儿来的?啧啧啧,这柔软度,这保暖性……你家佛祖知道他的佛子用这么奢华的被子吗?不怕佛祖怪罪你杀生害命、贪图享受啊?”
南风正接过月光镯,朝着门外走去,闻言脚步一顿。
他面不改色,双手合十,极其虔诚地对着虚空的方向微微一礼,然后用一种理所当然、甚至带着点“这有什么问题吗”的平淡语气回道:
“阿弥陀佛。佛祖慈悲。贫僧只是买个被子御寒,并未杀生取毛,此乃市购之物。佛祖他老人家……想必会原谅弟子的。”
那“想必”二字,说得格外轻巧。
话落,他不再理会天心戏谑的目光,拿着月光镯走出房门。
目光扫过小屋前那片杂草丛生的空地,他唇角微扬。
僧袍广袖轻轻一挥,点点细碎的金色佛光如同萤火虫般飘洒而出,落在地上。
金光蔓延、交织、拔地而起,转眼间便化作一圈坚实而雅致的竹篱笆,圈出了一个不大不小、刚好将小屋护在其中的院子,甚至还凭空“长”出了一扇精巧的竹门。
接着,他走到院子角落,随手捡起几块散落的石头,指尖佛光微闪,石头便自行垒砌,瞬间形成了一个规整实用的石头灶坑。
他熟练地挽起僧袍袖子,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,又从自己僧袖中取出锅具
让白月拿出了食材后,竟真的开始“叮铃咣啷”地做起饭来,动作行云流水,烟火气十足。
天心将小屋简单清理了一番,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走出房门,一眼就看到了那圈在夕阳余晖下透着崭新光芒的篱笆和院门。
她又看了看角落里那个,正拿着锅铲一脸专注地翻炒着灵蔬妖兽肉,周身烟火缭绕却依旧不染尘埃的佛子,顿时痛心疾首地扶额:
“南风!南风啊!你的功德之力不是这么用的啊!圈个篱笆院墙?你这也太浪费了!简直是暴殄天物!佛祖看了都要心疼得掉金粉了!”
她一眼就看出那篱笆和院门纯粹是由精纯的功德之力幻化凝聚而成,坚固是坚固,雅致是雅致,可这消耗……
南风头也不抬,手腕一抖,锅里的菜肴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。
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。
他舀起一勺尝了尝咸淡,满意地点点头,这才慢悠悠地回道:
“无妨。”
他随手又撒了把香料进去,锅铲翻飞间,金光微闪,几缕逸散的功德之力被融入了菜肴之中,增香提鲜。
“贫僧这点微末功德……”
他顿了顿,侧过头,对着天心露出一个干净又带着点顽皮的笑容。
“用不完,根本用不完~”
天心:“……”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……
夕阳的暖光笼罩着这方小小的院落,奇异又温馨。
晚饭间,南风已经全然不知道什么是清规戒律了。
桌上那盘色香味俱全的灵兽肉,被他风卷残云般扫荡一空,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,嘴角都泛着油光,活脱脱像是被万佛宗的素斋虐待了几百年的饿死鬼投胎。
“啧,” 天心支着下巴,看得啧啧称奇,“南风,你这吃相……佛祖见了都得摇头。可惜没酒,不然看你这样子,怕是连‘酒肉穿肠过,佛祖心中坐’的歪理都要搬出来了?”
夜色浓郁,月辉澄澈。
天心和衣躺在床上,目光幽幽地望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。
屋内安静得能听到远处草虫的低鸣。
南风盘膝坐在房门口他自己准备的朴素蒲团上,双目微阖,指间捻动着佛珠,嘴唇无声开合,默诵着经文,周身流转着淡淡的平和气息,与方才大快朵颐的模样判若两人。
“南风,” 天心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,“你真不打算打个地铺?”
“无妨。” 南风眼睫未抬,声音温润平静,仿佛蒲团便是最舒适的云床。
天心猛地坐起身,指着床上的两个枕头,满脸疑惑:
“喂!南风!那你拿两个枕头出来干什么?我又没有两个头!”
南风这才缓缓睁开眼,那双清澈如琉璃的眼眸望向天心,表情坦荡得理所当然:
“那不是给白月准备的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