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阳垂眸，目光快速扫过契约上清隽却有力的字迹。
条款清晰，与他所谈无异——天心以天阙宫千年占有权，换取他手中神龟甲，并承诺于千年后归还一个全新的玄武龟甲。
他旋即抬眸，凝视着天心那看似无害的嫣然笑容，权衡利弊后，只觉得当下确是宗门得益更大。
心中又想到：天师叔应是不会坑害于他的。
于是，素来谨慎的他，此刻却当机立断：
“好，我借。天阙千年，一年都不能少。”
天心眼眸中笑意更深，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儿，伸手将两份契约拿了回来。
“你倒是爽快，真是一点不像是你那胆小性子能做出来的决定。”
她语带调侃，同时指尖灵力微吐，逼出一滴殷红的血珠，以血为墨，龙飞凤舞地签上了“天心”二字。
随后，她将契约和一支看似普通却萦绕着灵光的笔推到他面前。
向阳接过纸笔，面露尴尬又无奈：
“我胆小只是惜命罢了。与天师叔您做这笔交易又不会要我的命。”
他依样画葫芦，也以指尖血签上自己的大名。
当最后一笔落下，整张契纸骤然亮起繁复的金色纹路，流光溢彩，眨眼间又化作一道温暖的金光，倏地没入他右手手腕，在皮肤上浮现出一颗小巧的金痣。
向阳微微诧异，低头看着手腕，心中惊叹：这……这契约怎会如此？！
他签过的契约不少，却从无一张会化作身体标记。
难道这就是受天道制衡的契约与其他契约的区别？
他盯着腕间金痣怔了一息，正准备伸手去签第二张契纸，天心那清冷中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幽幽传来：
“那可不一定哦～”
“啊？” 向阳被这话惊得手一抖，毛笔直直坠落。
什么？天师叔这话的意思是……还可能要他的命？！
这契约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？
天心眼疾手快，素手一抄接住坠落的笔，避免了污损契纸。
“小心些，”她笑道，眼底闪着狡黠的光，“这契纸可不能有污损，会影响天道制衡效果的。”
她顿了顿，视线落在他腕间的金痣上，慢悠悠地补充道：
“还有啊，你面前这张无论签不签，契约均已成，天道为证，现在后悔可来不及咯。我之所以写两张，也只是为了让你……嗯，安心罢了。”
她故意在“安心”二字上拖长了调子。
“啊？天师叔……你、你这……”
向阳被吓得语无伦次，只觉得背后发凉，苦着一张脸，下意识地微微挪了挪身子，仿佛这样就能离眼前这位看似甜美实则“危险”的外宗师叔远一点。
“好啦～”
天心摆摆手，不再逗他……或者说，换了种方式。
她猛然起身，却是惊得向阳浑身一抖，心中大骇！
要动手了吗？！
这么明目张胆的吗？！
在他惶恐地目光下，天心利落地拿起那张他还未签字的契纸，不由分说地一把拽过他的手，指尖沾了点旁边备着的朱砂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，拉着他的手指就往契纸上按去。
“契约已成，这份我就替你代劳了！”
指印按上，第二张契纸也化作金光，没入了天心腕间，同样形成一颗金痣。
天心将自己的手腕放到向阳有金痣的手腕边，并排对比，忍着笑意道：
“看，一式两份，天道见证，公平合理。你放心啦，不会真要你的命！”
她指了指旁边一直在像嗑瓜子般“咔嚓咔嚓”啃着矿石的白月，肯定道：
“白月会保护你的。”
突然被点名的白月抬起脑袋，眼眸亮晶晶地看着自家主人，声音软糯却带着十足的傲娇：
“那当然！”
说完还扬了扬小拳头，虽然配上她精致可爱的脸蛋毫无威慑力。
向阳：“？？？”
他更加困惑了，为什么借个龟壳还需要保护？
在向阳疑惑又带着点惊恐的目光下，天心指尖轻点自己腕间的金痣。
霎时间，完整的契文以金色光字的形态浮现在两人之间的虚空中。
天心指着其中一行稍小但清晰无比的附加条款，无辜地眨眨眼：
“这句话，‘为全此契，乙方向阳需在甲方天心需要时，无条件配合其使用神龟甲，包括但不限于协助完成特定仪轨、探索未知地域、望风等’，这个‘望风’，你没看到吗？”
向阳大惊，那句话他看到了！
但他以为“配合使用”只是指在安全环境下帮忙激发龟甲力量之类，而且不就是放个风吗，能有什么危险？
难道不是看到有什么风吹草动直接通知她吗？！
难不成……难不成是想让他直接拦截？！
这……都需要白月保护了，看来是真的有可能要命啊！
他顿时哭丧着脸，本就带有的那点破碎感被放大，整个人显得可怜无辜极了，声音都带上了颤音：
“天师叔……我那么信任你……你怎么、怎么能这样坑我呢？！”
若是其他女子见到向阳这样子，怕是早已心软的不行了。
可惜天心根本不是那等“怜香惜玉”之人，闻言，瞬间不明白了，柳眉微蹙：
“我哪里坑你了？这不是写明明白白嘛！你这聪明的小脑袋瓜……”
她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，接着道：
“怎么不像刚刚猜测我的身份时那样，多‘胡思乱想’深究一下呢？”
她收了空中契文，转身摸了摸白月柔软的发顶，安慰道：
“哎呀，你放心吧！白月可厉害了，保你一条小命肯定没问题的！”
她对着白月扬了扬下巴。
“是吧，白月？”
白月再次重重点头，嗓音依旧软糯：
“那当然！有我在，没人能轻易动你！”
只是她一边说着，一边还在“咔嚓”啃着灵矿，这漫不经心样，实在很难让人完全安心。
向阳撇撇嘴，小声嘀咕，带着认命般的绝望：
“保一条命……缺胳膊断腿，只剩一口气吊着的那种，也是保了一条小命……”
“欸？你这孩子……”天心哭笑不得，双手叉腰，“怎么能这样咒自己呢？！我像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？”
她眼神诚恳地看向向阳，试图传递“信任我”的信号，只可惜她之前的行为已经让这信号大打折扣了。
其实她也是忽然想起，可以用向阳来当这个吸引幽月城目光的饵，一个拥有神物的金丹期卦修……或许会是个不错的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