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前,是姜老夫人率领一众文官,逼迫李延留在这,不准回后宫。
除非答应他们,除非低头,否则不准走。
今日,压在李延头上这数十载的石头,终于被他狠狠的丢回去了。
他心里畅快!
舒服。
解恨呐。
皇帝来了。
皇帝在这。
皇帝和李如月统一战线。
皇帝说的话开始有了分量,很大的分量。
皇帝丢下的这块石头,总算压住了他们。
而她。
姜老夫人。
她仍旧站在那,被夹在自己‘阵亡的士兵’与敌人之中,进不得,退不了。
“请老夫人安坐,郑夫人之死,且有的查,而且最好等宋大人来查。旁人你都信不过呐,对吧?”
姜老夫人骤然瞪大眼睛,身体不自觉的向后倒了半尺,被郁擎推住。
她本想,就算没能用郑夫人的事情拿住李如月,至少回去,她还可以用郑夫人的死来挽回宋显。
谁料,李如月竟断了她的后路!
她不让她回就算了。
她居然要直接把宋显带到这!让宋显去查郑夫人之死,对簿公堂!
这样就彻底断绝了姜老夫人和宋显私下交流的唯一机会,直接把宋显领到是非黑白的道路上,让他一条道走到黑。
不给姜老夫人余地。
而一辈子做尽的姜老夫人,在此刻敏锐的觉察到,她上了套。
从进了宫门的那一刻,她就跳进了李如月的陷阱当中!
她让宋显查案,绝对不是为自己洗清名誉那么简单!
她还有后招。
可是,一切都已经晚了。
宫门被封锁,郁擎出不去,她也出不去!
她什么都没法做。
出不去了!
姜老夫人开始气短,头晕目眩,李如月看了眼孙福通,孙福通了然的派太监把姜老夫人扶去偏殿。
“无碍,宫中有神医,姜老夫人不会有事的。”
郁擎非要跟上,太监们不让,起了冲突,李如月没有说话,静看郁擎的反应。
她料定他不敢在皇帝面前这样杀太监,除非他想当即死在这。
果然,在太监的坚决阻拦下,郁擎不敢再进一步。
他知道,这样的场合容不得他动手。
他攥紧拳头,守在偏殿外。
彭玉书已经在偏殿了,他一直在。
看到姜老夫人被抬进来,他神色复杂,待他们把她安置好,他上前跪在床边诊脉,摸上脉的瞬间,便皱眉头。
“老夫人,小人说过,那药不能这么吃的,一年吃一次也就罢了,吃多了有精神是短暂的,耗的是寿元呐。”
听见彭玉书的声音,姜老夫人从昏沉中缓缓睁开眼,以为自己在做梦。
眼看着彭玉书掏出银针,刺在她的头上,她才渐渐清醒。
“玉书,你成她的人了?”
彭玉书叹息:“老夫人,小人只是个郎中,不是谁的人,小人只做一件事,就是治病。”
“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那样对夫人呐?夫人磕了五百个头,你不知道吗?夫人身子那种状况,她磕五百个头……”
姜老夫人在彭玉书面前,又表演起了慈母的模样,实则目的是想让彭玉书觉得李如月残忍,不可效忠。
她岂知,彭玉书早知道了她们婆媳的真面目。
已经不会因为她的表演而有所动容,产生愧疚。
“老夫人,这话您该问贵妃娘娘,不该问小人。”
贵妃娘娘。
这四个字让姜老夫人的心彻底沉灭。
就因为这四个字。
她功亏一篑了。
现如今只能如待宰的羔羊,任由李如月把她从这悬崖推下。
彭玉书终究心善,忍不住的提醒:“老太太,您不是操这些心的时候了,回去好好将养,享几天清福吧!人做天看,不报在自己身上,也要想孩子们呐!”
彭玉书这些日子眼睁睁看到宋家这些孩子们所遭遇的报应,他的心痛不比郑夫人少,现在眼看着姜老夫人身子成了这样,他心里也不好受。
可惜医者不能医命。
他也就只有这一句话能说了。
……
夕阳西下,晚霞夹杂着浓黑的云雾,让天色看起来灰蒙蒙一片。
兴宁坊,一群披麻戴孝的人乌泱泱的从街口拐入,为首的马车停下,郑孝真哀嚎着从车上被扶下来,冲上台阶,跪在朱门前用力拍打。
“开门!开门——!我的小妹啊!你命好苦——!”
身后带来的郑氏子孙们一拥而上用力拍打宋家的大门。
“小妹啊——!没想到你为了宋家丧尽良心,却落得这样下场!”
郑孝真凄惨的哭嚎,身旁的人已经开始用带来的棺材撞门了。
宋家的人在里面堵门。
郑家的人在外面撞。
两头都因为用尽了力气而嘶吼,最终,还是郑家的人更胜一筹。
咔嚓——!
门后的横木断裂,郑孝真听到声音,冲身后怒吼:“用力!再撞!”
众人齐心撞上去,大门后的宋家人被冲开的门撞的向后倒去!
魏泰派的禁卫也陆续到位,率先进去将宋氏院卫纷纷控制住。
郑孝真带人冲进去:“搬!把人搬出来,送进宫,送进太极殿!”
郑家的人冲进去,直奔灵堂。
“你们干什么!放肆!”
宋济仁冲出来想要阻拦,郑孝真扑过去揪住他的衣领。
“宋济仁,你娘杀了我小妹!是你娘下毒害死了我小妹!你还要替她隐瞒吗!你有没有良心!”
“放屁!我娘绝不可能这样做,是你……是你家那个毒妇!”
郑孝真狠狠一拳砸了上去,两个人滚在地上扭打在一起。
郑孝真眼睛通红:“宋济仁,我家那个毒妇?是你家的毒妇!最毒的就是你娘!她把我儿子杀了,你没看见吗?!她逼小妹把我儿子的头拿来送给我夫人,你不知道吗?!你到现在还在装傻!还在装糊涂!最该死的是你!”
郑孝真怒吼着,狠狠掐住宋济仁的脖子,一拳一拳砸在宋济仁的脸上。
一旁的族侄们忙上来拖住他将他和宋济仁分开。
“伯父,冷静些!咱们今日是奉命干正事的!”
郑孝真也脱了力,被两个侄子架着放到一边,缓过一口气,他指着鼻青脸肿,满脸是血的宋济仁,血泪从眼角滑落。
“宋济仁,我们……血债血偿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