店主愣了一下:“田兄这是什么意思?难道齐国境内还有谁的财力还能胜过相国大人?”
田靖笑道:”世事无常,总有个万一,我是说万一相国大人未能胜出,贵店是以信用为上将宝物卖给出价最高者,还是慑于相国的权位而将宝物让给相国呢?”
店主很奇怪他怎会有此一问,他是李汨得力助手,也经过了林石的专业训练,从田靖看似看似平常的话语中嗅到了意思不寻常的意味。
他低头思索一会儿,看着田靖一语双关地说道:“田兄放心,咱们生意人以信义为本。要真是这样,鄙人定会遵守承诺,将宝物卖与出价最高者。”
说完,店主见田靖眼中闪过一丝喜悦,但他立马将其掩饰,说道:“哈哈,佩服佩服。兄弟我也就是心下好奇,随口一问,卖粮的事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合作,天色不早,在下先告辞了。”
“慢走,我送田兄。”
送走田靖,店主来到楼上见李汨。
“部长,刚才田靖又来了。”
“哦?有什么新消息吗?”
“跟前几次不一样,他这次客套完之后说起了后胜,他有些刻意地问了如果后胜竞拍失败,咱们会不会仍将酒杯卖给后胜。”
“你是怎么说得?”
“我说咱们当然是以信义为本,价高者为得主。看田靖反应,这应该是他想得到的答案。”
李汨放下手中的笔,起身活动一下肩膀,说道:“这么说来田靖是想到了什么办法能够稳赢后胜,他是想干什么?”
店主摇摇头:“这个还不知道,但是以我在临淄这么长时间对田靖的了解,他并不算是对珠玉珍玩有特别喜好的人,这次敢冒着得罪后胜的险也要得到玻璃杯,卑职觉得很不寻常。”
“也许,也许他不是要得罪后胜,而是想以此来巴结后胜呢?”
“部长的意思是他要拍下此物,然后再献给后胜?”
“嗯,你认为有没有这个可能?”
店主认真想了想,摇头道:“卑职认为不太可能,后胜擅权误国,蛊惑齐王。凡宗室中一心为国者均对其恨之入骨。田靖虽是宗室远枝,但并不是阿谀奉承的小人,想来不至于会和后胜沆瀣一气。不过卑职有个猜想,不知对不对。”
“说说。”
“卑职猜想,玻璃杯现在的市价是五万金,不管田靖是怎么弄到这五万金的,这都是一笔巨大的支出,即使他家大业大,也免不了要大出血。如果他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不是为了巴结后胜,那就是要搭上其他更大的人物。”
“齐王田建?”
“正是。”
“嗯,有道理,很有这个可能,如果能因此受到田建的青睐,这几万金倒也花得值。”
“不过部长,现在这一切都还是猜测,但是咱们得考虑一件事情,如果田靖真的用了未知的方法赢得了竞拍,这玻璃杯咱给他吗?”
“给,当然给。如果后胜胜出,咱们就按原计划行事。如果田靖胜出,他的财力上的压力也不会小。他不是粮食多嘛,到付款时候你就告诉他,如果能用粮食结算,价钱可以比明面上低一成。总之谁给得钱多咱就卖给谁,至于他们齐国内部的纷争那是他们自己的事,咱们就别管那么多了。”
“明白,距离竞拍结束时日已经不多,是不是要将情况通知大王?”
“当然,你明天就派人赶回邯郸,让国内做好接应准备。平原那边也要记得再打点一下,一定要保证粮食顺利出境。”
店主立正身体道:“明白。”然后转身下楼,走到楼道口,忽然想到什么,又回头道:“部长,那要是后胜向我们施加压力怎么办?”
李汨道:“是他当众说得不强迫咱们失信,到时候据理力争就是了。”
“那万一…他用强呢?”
“用强?”李汨冷笑道,“那正好,大王正为夏收后的出兵找借口,齐国蛮横驱逐赵国商人,这不是给咱们送借口吗。别忘了咱们来齐国是干什么的,这地方早晚是要姓赵的。”
“明白了,属下告退。”
一切正如田靖推算的那样,直到拍卖的最后一天,这十余天的时间里再没有一人从五万金的基础上继续加价。
这日将近午时,距离拍卖结束还有半个多时辰,后胜的管家领着一队随从押着五万金来到珠宝店。店主将其迎到屋内,用好酒好茶招待着。
吃过茶酒,管家起身道:“时候不早了,就请店家点清现钱然后交货吧。”
店主走到门口看了看地上的日晷,心道,莫非我们猜错了,只剩下三刻钟了,田靖这家伙还没来。
回身对后胜管家道:“还有三刻钟时间,也不急这一会儿,等到时间到点咱们正式交易,贵客再喝一杯酒,吃几色点心。”
管家心中有些不耐,正待督促店主快些交货,这时外面一名店员跑进来道:“外面又来了一堆人,带着现金,说是来竞拍的,掌柜您去看看。”
店员的话说完,店主和管家同时站起,相互对视一眼,店主心道终于来了。
管家心道这是谁这么不长眼,这时候了还来和相国大人争,啊哟,不好,万一对方钱多怎么办,这可没时间了。
他让手下赶紧回府禀报,自己则随店主出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和相国公然叫板。
两人走到门外,只见田靖为首,带着数人拉着几辆马车。
见到店主出来田靖拱手上前道:“掌柜的,田某前来竞拍,应该没过了时候吧?”
店主回头看看日晷,说道:“来得正好,还剩不到三刻钟。”
田靖道:“那就好,请问掌柜的,不知现在最高出价是多少?”
不等店主回答,管家抢道:“当然是相国大人出得五万金。”
他刻意加重了‘相国大人’四个字,想用相国的名头把田靖吓退。
谁知田靖竟似没听到一般,对店主道:“还好在下准备得充分,掌柜请验看,这里是六万金,应该是迄今为止最高价了吧?”
店主看着管家道:“没错,等到正午若还没有出价更高者,那么田兄就是此杯的得主。”
管家急道:“相国大人说了,不管谁出多少,相国都再加千金,所以现在最高价是六万一千金。”
田靖看了看管家身后的马车,说道:“看你这车上的箱子,应该最多只有五万金,就算是相国大人,也不能一句话就顶万金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