嬴政缓缓点头,说道:“这个法子倒是可以,王翦,你看怎么样?”
涉及自身安全和用兵的事,他还是更看重王翦的意思。
王翦道:“臣还是不建议大王赴会,不过大王一定要去的话,臣保证不会有一名赵军越过包围威胁大王。”
“好!”嬴政赞道,“将军威武,赐酒。”
侍者从嬴政桌案上端起一杯酒拿到王翦身前,朝堂赐酒是人臣极高的荣誉,王翦接过一饮而下,跪地道:“多谢大王。”
嬴政让王翦起身,说道:“那就按照约定,本月底在晋阳相会,请老将军先行一步前去准备。”
“是,大王。”
嬴政又对甘罗道:“你即刻返回邯郸回复赵迁,就说在晋阳就晋阳,寡人只是想和他面对面会谈,让他不必如此小心,就算是去邯郸,寡人也乐意奉陪。”
甘罗道:“臣明白,臣回去收拾一下马上启程。”
林石回到邯郸的隔日,甘罗也到了。
“启禀赵王,我家大王同意在晋阳会面,并说只是想和赵王面谈,并无他意,赵王不必害怕,就算赵王想要在邯郸会面,我家大王也没意见。”
其实这种打口水仗撑面子的事甘罗并不赞同,但是大王有命,他只能代为转述。他认为,以赵王的聪慧,这样做很可能自取其辱。不过同为聪明人的甘罗现在对林石很感兴趣,他隐隐有些期待林石的回复。
林石笑道:“秦王可能有些误解,朕怕的是贵国的信誉,而不是兵力,如果秦王想带着大军会面,那也不是不可以。”
“哈哈…”此言一出,朝上众人都笑起来。
乐叔道:“真小人好对付,伪君子可就难防。真刀真枪的干咱们谁也不怕,就怕有些人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。说好的双方只是会面,实际上暗藏祸心,我们可不是楚怀王那样的傻子。”
众臣附和道:“对对,咱们不怕秦国,但也不能学楚怀王的傻样。”
甘罗尴尬异常,对众人连连做揖:“众位误会了,我们大王已经答应了赵王的要求,这足够表明我们的诚意了吧?”
林石摆摆手让众臣安静下来,说道:“贵使莫急,秦王的诚意朕已经看到,朕非常高兴秦王做出的让步,那咱们就越好,三月三十在晋阳北郊外会面,如何?”
甘罗松口气,说道:“甚好,在下即刻派人回复我家大王。”
双方就商议好的条件签了盟书,确定了会面日期,期间双方不得向对方进攻,甘罗派人把盟书连夜带回咸阳。
甘罗十二岁就作为使臣访赵,赵国上下对秦国态度的转变他体会很深。他很想弄明白林石是用什么方法,让整个赵国在短短的时间里做出如此巨大的改变的。所以他让下属回复嬴政的时候,顺便上书,请求在赵国居住一段时间,好做到知己知彼。
打发下属走后,甘罗出来王宫,每日里走街串巷,放下贵族架子和各阶层的市井小民打交道,边生活,边体会。晚上回到住处就把当日的见闻和感受写下来,他还把林石颁布的新法全部抄录下来,逐条加以学习分析。
甘罗的这些动作当然逃不过眼线的眼睛,他也知道赵国肯定会派人盯着自己,但他不在乎。他只是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调查研究中,他也接触了林石在赵国推广的新学,并马上沉迷其中。
赵国全新而自由的生活方式、前所未闻的学问深深吸引着甘罗。他不时暗中叹息,如果不是王命在身,他真想就这样永远在邯郸住下去了。
王翦带着两万大军先嬴政一步到晋阳北郊外探查地形,清除不稳定因素,为嬴政的安全做准备。
他刚来到晋阳,就收到了一则非常炸裂的消息:数日前,狼孟被赵军夺去了。
狼孟失守后,驻守榆次的秦军马上就派人向咸阳汇报,王翦带着大军刚好和信使错过。
他仔细询问了从狼孟逃出来的士兵城池失守的过程,感叹道:“好长远的算计,好厉害的手段。”
看来赵王给甘罗提出那些条件的时候,就已经做好了打下狼孟的打算。原本赵国的兵力是被挡在井陉古道东首,现在随着狼孟的失守,整个井陉古道已经被赵国打通,己方在晋阳一带的兵力优势将不复存在。
好一个赵迁,原来这才是他口中说的公平的意思。双方只带十人不是公平,双方在这一带的力量平衡才是真正的公平。
晋阳城高池深,秦国之前虽然把周围的狼孟、榆次等城都攻了下来,但是晋阳一直没有被秦军真正攻破。随着赵国势力在这一带的撤离,晋阳基本已经属于自治状态。名义上归顺了秦军,但是城内并没有秦国驻军。
而秦国在林石掌权后麻烦不断,也没有时间空出手来解决晋阳的遗留问题。
这也是林石把会面地点安排在晋阳的原因,可以借着这个形势麻痹秦国,让其自以为占便宜的情况下掉以轻心。等到双方定好会面盟约后,自己已经打下狼孟,让秦国上下再想反悔也来不及。
狼孟的失守把王翦路上预想的陈兵方式完全打乱,他原本想仗着己方在此地人多势众把会面地点完全包围,现在随着狼孟的失守,他必须在北面加强兵力,不然包围圈太薄弱的话,对方集中兵力一个冲锋就能打破包围。
但是如此布阵的话肯定会惊动赵军,万一对方出兵阻拦,一不小心就会引发一场大战。王翦心想此时大王应该已经收到消息,距离会面还有六七天时间,不如先按兵不动,等等大王的消息。
果然,三天后,王翦等来了嬴政的命令:双方已经签订盟书,会面照常进行。
王翦无奈,把榆次和涂水的兵力又调出一部分,一共组成将近四万大军。
他硬着头皮试探性地把会面的晋阳北郊围成一个圈子,只在北边打开一个里许的口子放林石进来。
奇怪的是,狼孟的赵军好像对此视而不见,任由王翦随意布兵。王翦对此的猜想是赵军新占狼孟,兵力防守有余而进攻不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