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方就这么又对峙了数日,秦军果然没有再来挑战,但是蒙恬的大营没有动,还是驻扎在两城之间。
项燕每天都要派出斥候查探秦军动静,得到的回报都是蒙恬手下的秦军整日吃了睡,睡了吃,简直就是来度假的。而其周边,经过再三查探,确实未见伏兵。
如果自己真的倾巢而出把这十万人击溃,基本就可以宣告秦军此次用兵失败,甚至可以顺带着把楚国的版图再往西扩展一些。
数日里,项燕内心不断犹豫,要不要冒险搏一次。任倪已经老了,如果这次能成功击退秦军,凭此战功,说不定自己可以接任下一任令尹。但是如果失败,很可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。
他犹犹豫豫好几天,没敢把心思告诉项梁。项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,如果让他知道了项燕的心思,肯定会不停怂恿其父,那会严重影响项燕的判断。
正思索间,项梁走进来说道:“父亲,大王手书,问上次大胜之后有没有什么进展,您看咱们怎么回复大王?”
项燕接过一看,负刍在其中言辞关切,对他多有勉励,命他继上次得胜后再接再厉,争取早日击退秦军。
负刍的勉励让项燕又想起了令尹之位,他对项梁说道:“你就回复大王说,秦军上次失利后一直龟缩不出,我等正在寻找战机破敌。”
项梁暗叹,父亲如此回复,看来还是不愿主动进攻,躬身道:“知道了,父亲。”
项梁走后,项燕又把负刍手书拿出来看了几遍,最后暗下决心,再等五日,五日后蒙恬所部要是还是这么孤零零的驻扎在那里,自己就带上全部兵力,一举歼灭蒙恬所部。
邯郸这边,林石和李牧也在时刻关注着秦楚之间的战局。
“快一个月了,两军还在对峙,王翦和项燕倒是都挺沉得住气。”李牧端着茶杯,看着沙盘说道。
林石道:“两国都是大国,兵力数十万,战事旷日持久是在所难免的。倒是子房已经去了十多日,不知有没有进展。”
李牧翻看着墙上的竹简日历:“不管子房那边进展如何,最晚到七月底,咱们必须动手了。大王,现在夏收已经结束,收购军粮的计划可以开始了。”
林石点点头:“好,朕昨日才问过郑成,工部那边已经准备好各种玻璃器具三十余套,随时可以拿到各国出售。”
李牧道:“此事事关重大,大王决定让谁去做?”
林石道:“用玻璃换粮食,其本质上属于商业交换,只能认为还是尽量不要让朝廷的人出面,大将军认为找个国内的商人出面如何?”
李牧想了想,笑道:“若是臣所猜不错,大王是准备让卓昱去做吧?”
林石拊掌道:“一猜就对。自从工部开始用煤炭冶炼后,卓家的生意受到很大影响。卓昱已经多次上书要求收购煤炭,甚至提出不惜商税翻倍。他和那个叫王圭的上次在唐久的事上也算立的有功,朕打算将这件事交与两人办理,也算是对两家的嘉奖。”
“可行,但是要提防两人中饱私囊。”
“没关系,到时候李汨会安排人跟着,这两人都不是蠢蛋,应该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。现在可说万事俱备,就等子房的消息了。”
眨眼间五天就过去了,连日的探查结果都是一样,蒙恬所部还是老样子,在寝城和平舆之间度假。项燕再也按耐不住,第六日命令全军做好准备,夜里偷袭蒙恬大营。
项梁大喜,请求担任先锋。谁知项燕对他说道:“这次的行动你不能参与,留在城里驻守。”
项梁大惊:“父亲,这是为何?”
项燕道:“为父这次行动赌的成分很大,万一失败,你得活着把项家撑起来。你大哥去得早,籍儿才五岁,万一为父不在了,你和项伯得好好教导他。”
“父亲!”项梁急得快要哭出来了,“让我去吧,您留在城里守着,项家离不开您。”
项燕脸一沉:“混账话!为父已经年近六旬,就算没有战死还能有几年好活?项家早晚都要你撑起来,不能事事都依靠为父。”
见父亲发火,项梁不敢再顶撞,只好轻轻点点头。
这时亲兵敲门进来道:“将军,门外有个自称张良的人求见,说是从邯郸来得。”
项燕奇道:“邯郸来得,赵国人?我在赵国没有故交,此人是谁?”
项梁道:“会不会是秦国派来的刺客?”
亲兵道:“那人容貌生的跟个女人似的,一副文弱模样,应该不是刺客。”
项燕道:“秦赵是不两立之势,所以赵国也算是楚国的朋友,把他带过来吧,咱们几十万大军还能被人家一个人吓到了?”
亲兵应一声转身出去,不一会儿,带着一个文士打扮,手里拿根小木棍的年轻人走进来。
项氏父子一看来人面貌,心中都道亲兵所言不错,这人果然容貌俊美,要不是身形宽大,估计还真会有人把他当女人。
张良对自己的容貌很了解,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目光,拱手道:“在下张良,见过项将军。”
项燕道:“听说你是赵国人?”
“本是韩人,被庸主逼迫,现在在赵王麾下效命。”张良毫不避讳,老老实实把自己的身世说了出来。
项燕暗暗点头,之前韩国的复国和内乱他是知道的,看来对方所言应当不虚。
“不知阁下何时来得寝城,所来又为何事?”项梁问道。
“为了帮助项将军度过眼前的危机。”
“危机?本将有何危机?”
“如果在下猜得不错,项将军厉兵秣马是要偷袭蒙恬的大营吧?”
项燕心中一颤,双眼盯着张良道:“你为何这么说?”
张良把手中的木棍一晃,舒展开来,原来是一把折扇,他轻轻扇了两下说道:“在下进城已有数日,今日见项将军命令全军备战,这么大动静,不是要发动攻势还能干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