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翦笑道：“没有，你说得很好。”
“那，大王怎么…”
甘罗走过来道：“少荣，你想知道为什么，就走慢点儿。”
甘罗的话让章邯更是一头雾水，他正要开口询问，这时蒙毅走过来，对着落后的四人行了个礼，说道：“大王有请，几位请随我来。”
王翦、李斯和甘罗相视一笑，拉着一脸懵逼的章邯随着蒙毅来到后宫的花园。
虽是深秋，但今日无风，艳阳高照，是个难得的好天气。
嬴政正在侍女们的服侍下，正在品茶喂鱼，几人上前行礼：“臣等见过大王。”
嬴政把茶杯交给侍女：“不用伺候了，都下去吧。”
众女行礼退下，嬴政道：“老将军，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？”
王翦躬身：“其实老臣不说，大王也猜到了。臣等要旧事重提，变法改革。”
嬴政把手里剩余的鱼食全部撒下去，引得鱼群云集过来争抢。
他拍拍手，说道：“你和李斯一起提过一次，甘罗提过一次，加上这次是第三次了。说说吧，是什么又让你们联合起来旧事重提的？”
“大王，赵国占领河套后，已经从东、北、南三面对大秦隐隐形成了包围。大秦面对的形势之危急可说前所未有，若是再不做出改变，只怕，只怕…”
“只怕什么，但说无妨？”
“只怕亡国已是指日可待。”说完这句话，王翦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。
嬴政倒是比他想象的要平静，起码面色没有任何改变。
他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水塘边的栏杆，过了好一会儿，才道：“当年赵武灵王也曾占有云中九原，但赵国后来仍被大秦击败，难道今日…”
不等嬴政说完，王翦就说道：“大王，今时不同往日。当年的赵国还没有兼并齐国，赵国周围的魏、楚、燕等国也都还有相当的实力。而现今，赵国吞并齐国，国力大涨。魏楚燕三国则国力孱弱，无法对其形成牵制。要是给赵国足够的时间积蓄力量，一旦其爆发出来，可能其余五国合力，也未必能够抵挡。”
说话被打断，嬴政也不生气，转头问甘罗等人：“想来你们几个已经私下里商量过了，是不是都认为，除了变法，大秦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？”
众人没有答话，而是一起躬了躬身子。
嬴政长长叹息一声：“变法，变法，说得容易，但到底怎么变。寡人一开口，满朝文武皆是反对之声。”
李斯直起身子，森然道：“这大秦是大王的大秦，所有秦人都是大王的臣民。大王要做什么事，根本不用过问别人的意见。谁反对，谁就死。当年商君变法，杀的人难道少吗？”
嬴政目光一凛，盯着李斯：“说得好，但是商君当年的结局，你还记得吗？”
李斯闻言一震，随即深深拜伏于地，额头抵在青砖上：臣记得，商君虽死，其法长存！
他猛地抬头，眼中燃着决绝的火焰：若变法能让大秦强盛，臣李斯，愿做大王的商君。
这就是法家风格，只要能辅佐君主称霸天下，纵然身死，亦不足惜。
嬴政环视众人：“那你们呢？”
三人相互看看，躬身道：“愿为大秦赴汤蹈火。”
“好！”嬴政上前扶起李斯，“既然众位爱卿有此决心，寡人决定，变法改革，富国强兵。”
四人听完，均是一阵激动。
嬴政倚着围栏坐下，指着对面：“都坐吧，既然你们都商量过了，谁来说说，想要变法，首先应该怎么做？”
甘罗道：“大王，这段时间，臣对赵国自赵迁掌权以来，改革发展过程进行了仔细分析。最后得出初步结论，欲行新法，需要三个条件。”
“哪三个条件？”
“首先，君主手中必须掌握有对国家的绝对权利。赵迁正是在夺权后，利用郭开反间我军，在赵国立了威望，这才开始推行新法。”
嬴政道：“嗯，分析得很好，继续说。”
“其二，君主必须绝对支持新法。这在赵国不是问题，因为赵国新法就是赵王自己提出来的。在我大秦，自现在起，也已经不是问题，对吗，大王。”
嬴政笑了：“你这小鬼头，敢来套寡人的话。好，寡人现在告诉你，你说得对，第三呢？”
“第三是最重要的，法不阿贵。我等不敢让大王屈居国法之下，但希望大王能尽量做到不以权压法。”
嬴政皱眉：“你说的以权压法，具体指得什么？”
“比如说，大王的亲信宠臣犯了国法，希望大王能够依法定罪，而不是找借口为其开脱。”
“意思是，以后寡人想要保个人也不能了？”
甘罗躬身不语，李斯道：“如果大王要保那人能够顾念大王一点儿恩情，就不应该知法犯法，让大王难做。”
不得不说，李斯的话很合嬴政的脾气，他缓缓点头：“寡人保证，尽量做到。甘罗，你继续说。”
甘罗道：“是，大王。赵王有句话，臣认为说的很有道理，对具体的情况要进行具体的分析。秦赵两国的情况不同，所以变法面临的问题也不同。这个之前廷尉大人已经对大王讲过，臣就不再废话。
总而言之，两国的主要不同在于一点。赵国变法时土地少，人口少，贵族也少。而大秦不一样，疆域辽阔兼之人口众多，还有庞大的贵族群体。所以相对来讲，大秦想要在全国推行变法要难得多。”
嬴政点头：“说得很是，那究竟具体要怎样做呢？”
“鉴于实际情况，臣和将军及廷尉大人商议后，认为新法的推行需要分步走。第一步，就是为新法立威，向国人显示大王改革的决心。”
“如何立威？”
“新法推行的困难主要在于回收土地和废除贵族特权，大秦贵族数量众多，一下子将其土地全部回收，会激起他们的强烈不满。因此，臣等设想，将这一条也分步进行，以缓和贵族们的抵触情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