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河后,车牢里的头曼等人感觉马车似乎走得异常平稳,基本感受不到什么颠簸。他们伸头往下一看,车轮下是一条灰白色,平整异常的道路,和路旁的泥泞形成鲜明对比。
“唔,这是什么路,怎么这么平整?”林胡王问道。
一旁马上的严聚道:“这叫水泥路,我也是头一次走。平城和阴山山谷的水泥城墙你们都见过了,就是用那个东西铺的路。”
头曼一脸不可思议:“你们赵国的道路都是这样的?”
“那倒不是,这是为了连接邯郸和代郡、井陉修得第一条路。邯郸往南应该还有一条,我也没见过。目前来讲应该就这两条,但大王的目标是,未来赵国的大小城镇村庄全都铺上水泥路。”
头曼点点头,脸上闪过一丝惊骇,如果将来赵国全都铺上了水泥路,那他们运兵运粮的速度就会大大提高,匈奴人想要再夺回河套,可就难上加难了。
赵军上下没有人在意头曼想得什么,傍晚,他们赶到邢台,在邢台过夜。
林石在信中说了,让严聚在路上带着头曼简单了解一下现在的赵国,好让他死了带领匈奴卷土重来的心。
安顿好部队,严聚和中行应找到头曼。
“单于饿了吧,我们带单于去吃饭。”严聚说道。
头曼立马警惕起来,他感觉这两人是要偷偷对自己下毒手。
“不必了,我就和族人们在一块儿吃就行。”
看到头曼的紧张,严聚恍然:“单于不用担心,这是我们大王的意思。不论我们赵国和你们匈奴是战是和,但来者是客。大王让我等带单于在赵国走一走。”
见严聚不似说谎,头曼这才放下心来,他想起了走了一天的水泥路,好奇心起,也想看看赵国别的地方。
“既然如此,那就有劳了。”
严聚上前解开头曼手上的绳索,说道:“单于请。”
头曼揉揉手腕,跟着严聚两人走出军营。
邢台煤矿开发较早,煤炭生产带动了当地的经济发展。天色虽晚,街上仍是灯火通明,人来人往。路旁耍杂的,叫卖的数不胜数。驮着货物的骡马来回穿梭,不时能碰见几个巡逻的巡捕。
头曼一生都长在草原和大漠,从未见过中原的繁华气象。他眯起眼睛,被满街的灯火晃得有些恍惚。周围新奇的景象让他感觉有些目不暇接,他想让严聚两人走慢点,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。
又走了几十米,突然,一股奇异的香味传入头曼鼻腔,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住了。
一瞬间,馋涎在他口腔里泛滥。
他从未闻过这样美妙的气味——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香味,比草原最肥美的烤全羊还要诱人十倍。
他顺着气味飘来的方向走去,最后停在路边一家饭铺棚下,一口架着的铁锅前。
对面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,正在挥舞铁铲翻炒锅里的菜肴。冬夜里的风颇冷,但老人却热得满头大汗,不时用脖子上的毛巾拭擦。
头模拟盯着铁锅里翻腾的菜肴,金黄的油脂裹着嫩绿的菜叶,焦黄肉丝在火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。
老人手腕一抖,颠勺翻起一团火焰,头曼惊得后退半步,却又被那扑鼻的香气勾得挪不动脚。
“这……这是何物?”他吞了一大口馋涎,问身边的中行应。
中行应还没回答,对面忙碌的老人先笑了:“客人是头一次来赵国吧?这是芹菜炒肉丝,想尝尝的话先去屋里坐。”
老人说得是中原话,头曼听不懂,他用匈奴语问道:“老头,你这铁锅里是什么?”
老人笑了:“你是从哪儿来的,叽里呱啦的我也听不懂。”说着伸手指指身后的饭铺,“你进去点菜,我马上给你做。”
头曼一脸懵,见和老人交流不成,他干脆直接伸手去拿菜吃。
老人吃了一惊,连忙把头曼的手拿开:“你干什么,锅热,小心烫到你。”
头曼以为老人是要钱,在身上摸了摸,拿出一个指尖大的小金块递给老人。
老人一看:“哎呀客官,您这给得太多了,够你在这儿吃十天八天了,你有没有零钱?”
头曼见老人光是说话,却不接钱,以为给的太少了。他想,这等美味贵一点倒也正常。于是伸手又拿出了两个金块。
老人也意识到了两人的交流出了问题,苦笑道:“客官,您是要把我这小店卖下来么?”
后面的中行应笑得实在受不了了,上前拉住头曼,边走边说:“来来来单于,咱们先进去坐。”
头曼依依不舍的看着铁锅里的炒菜,急道:“我想吃这个,我给他钱。”
严聚也有些受看不下去,上前和中行应一起,几乎是把头曼架进了饭铺。
头曼进屋,看到里面正坐在桌上吃饭的客人,这才明白了两人的意思。
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:“原来你们赵国人是这样吃东西的,刚才那铁锅里的是什么菜?”
见中行应还在笑,严聚白了他一眼,说道:“这是吃炒菜,使用热油烹饪菜肴的方法,在我们赵国也刚兴起不久,单于没见过也不奇怪。”
严聚说完拿出菜单,为头曼解释了上面的菜品后让后者点菜。头曼毫不客气,几乎将上面的所有菜品全点了一遍,除了有牛羊肉的。
严聚和中行应也不阻止,反正头曼身上有的是钱。吃不完的就打包回去,给军中受伤的战士补补身子。
菜还没上,三人先热了一壶酒喝着。
头曼左顾右盼,感觉哪哪儿看着都是新鲜。
下班的矿工摘下浸湿的防尘口罩,一张脸成了上黑下白两个颜色。他们脱下工作服,洗了把脸,然后三五成群的来到街边饭铺,叫上两个热菜,一壶温酒。
几盅热酒下肚,紧绷的筋骨渐渐放松开来,他们舒服的吐口浊气,一天的疲劳似乎缓解了不少。
头曼看着这些衣衫有些破旧的人,感到有些惊奇:“这些人都是赵国的普通人吧,他们也能吃得起这里的菜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