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显示对赵国的信任,巴水清早已传令大军,赵国人到后由他们全权负责军事指挥。这放在平时,可能会有将领不服气。但现在他们的性命笼罩在秦军杀手的阴影下,都巴不得立即把指挥权交出去。
蜀军现在的主将名叫巴朗,是巴水清一名心腹下人。因为颇有几分勇武,加上头脑机灵,被巴水清委以重任抵挡秦军。
和李左车交接过军中指挥权,巴朗转身就要下山复命,李左车把他叫住:“巴朗,你现在还不能走,我应付秦军还需要你的帮助。”
巴朗苦着脸:“李将军,你让我冲锋陷阵还行,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杀手我是真对付不了。”
李左车笑了:“你放心,我不是让你对付杀手,而是让你把杀手们引出来,我的人来对付他们。”
巴朗吓得一激灵:“把杀手引过来,他看见我还不一刀把我杀了?”
“你放心,只要你把他引出来,在他动手之前,我一定把他擒住。他若是真的杀了你,我这条命赔给你。”
近李左车都这么说了,巴朗也不好意思再拒绝。
其实也不是他胆小怕事,杀手们的手法也许稍显业余,但是残忍自有残忍的好处,那就是给人的心理打击很大,这也是巴朗不敢面对杀手的主要原因。
见巴朗不再拒绝,李左车问道:“我记得你刚才说过,西边山头那个据点的小将,昨天晚上刚被杀死,没错吧?”
“不错,胸腹之间中了六刀,左眼还有一刀,死得要多吓人有多吓人。”
巴朗说着,心有余悸地往四周乱看,生怕有杀手正在暗中窥探。
“按照秦军惯例,这个据点的小将死后,今天夜里他们就会前去偷袭,对不对?”
“对,正是这样。”
“既然如此,你为何不组织兵力前去埋伏?”
巴朗低下头:“我,我怕…”
“你怕那里还有杀手?”
“没,没错。”
“因为害怕杀手,你就这样看着己方的据点被秦军一个一个的攻占?”
“我,我…”巴朗说不出话了。
李左车无语了,这要放在赵军里,够他上十次军事法庭了。
李左车招呼身后的队员,从背囊中取出深绿色的迷彩服换上,然后对巴朗说:“命令部队集结,等我侦查回来,和我一起去伏击秦军。”
看着赵军特战队和环境浑然一体的迷彩服,涂满颜料的脸颊,还有一身没见过的装备,这种不明觉厉的感觉给了巴朗极大的信心。
他大声道:“是,李将军,您一路小心。”
李左车带队越过山谷到达对面的半山腰,远远可以望见前面混乱的蜀军营地。
特战队按照营地的位置,找到突袭营地的必经之路,在路两旁隐藏起来。等到将近正午的时候,果然从山下来了几个人。
这几人身手矫健,翻山越岭轻松异常。
但李左车看在眼里却不住叹息:这太不专业了,你身手是好的,但是一个个丝毫不懂如何隐藏,身形大露,而且相互之间没有照应。
李左车自信他一个人就能轻松干掉这三人,而且不让他们发现自己。
三名秦军斥候在周围转了几圈,周围二十多个伪装的特战队员,他们愣是一个也没发现。
三人由此得出结论:周围没有赵军伏兵,夜间的突袭可以正常进行。
三人走后,李左车命令身旁的队员回到巴郎的营地,从隐蔽路径把蜀军引到这里。
夜幕降临,准备发动攻击的秦军已经集结完毕,章邯并没有因为已经侦查过一次就放松警惕,而是先派出十多个精锐斥候在前面引路,遇到紧急情况立即返回报告。
秦军顺利推进到山脚下,没有一个斥候返回报告异常。秦将心下甚喜,看来这又是一次轻松又愉快的任务。
“传令下去,全速前进,干掉这些蜀人。”
经过这些天,新军的士兵们对夜袭的事已然轻车熟路,一个个争先恐后,欲抢夺这手到擒来的军功。
行至半山腰,突然一支响箭划破夜空,两旁埋伏的蜀兵齐齐现身。滚石檑木从山上直砸下来。
秦将大惊,高呼中计,忙命全军后撤。但此时想撤哪有那么容易,秦军被滚石砸得哭爹喊娘,阵型大乱。
好容易滚石停止,正欲趁机撤退,两旁蜀军万箭齐发,箭雨倾泻而下,密得连月光都被遮蔽。饶是秦军新军几乎人人覆甲,但还是有不少士兵双腿中箭。
蜀军箭头大多淬毒,被射到后伤口极痛,中箭者的惨叫在山谷间回荡,远远的传到了二十多里外蒙武和章邯的大营。
凄厉的叫声让二人心惊肉跳,因为半个多时辰前,他俩刚收到一个消息:赵国二十万大军越过魏楚,直插西陵,而从西陵逆江而上就是巴蜀腹地。
章邯立即联想到,赵国很可能会插足秦国和巴蜀的战事。他一面派人前去侦查,自己立即去找蒙武商议。
蒙武却认为赵军刚到,因该没有这么快就赶到战场。
章邯摇摇头:“赵国的大军想要这么快到达当然不可能,但是他们的小股精锐部队却是可以的。我们目前占的优势全在这种新战法的基础上,如果赵军的特种部队到达,我们这个优势就没有了。”
蒙武德脸色凝重起来:“那以少荣之见,现在该当如何,要不要派人去接应一下?”
章邯不语,盯着刚刚赶制的简易沙盘看了半晌,说道:“蒙将军,您看,这是我们今晚去偷袭的山头,在其后面西南的这个峡谷是出山的必经之路,也是蜀军在山里的最后一道防御。”
蒙武道:“不错,只要拿下蜀军这最后一个山头,我们就成功打入了巴蜀腹地。少荣你可是有了什么想法?”
“将军请看,如果刚才我们听到惨叫声,真的是我军遇到埋伏所发出的,那说明赵军的将领已经到达战场,并指挥伏击了我军的突袭部队。”
“如果真是这样,那赵军的动作也太快了,而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部署对我军的伏击,此人可不简单,会是谁呢?”
章邯轻轻摇头:“赵王麾下现在人才济济,能人辈出。不说老一辈的李牧司马尚等人,新晋的年轻一辈,帮助李牧大营井陉之战后来又打闹上党的司马同。孤身潜入匈奴内部,引导赵军奇袭龙城的原齐将严聚。使计挑拨秦楚,后来以两万孤军逼退燕国十万大军的张良,这些人无论拿出来哪一个都不是善茬。不过这次对面来的真是赵军将领的话,末将猜测是另外一个难缠的人物。”
“是谁?”蒙武追问道。
“李牧之孙,新晋赵国军事参谋长,李左车。”
“李左车?老夫听过此人的名字,但是没听过他有过什么过人的表现,好像此前协助李牧打败了项燕的燕军,但那应该是李牧的功劳。”
和蒙武不同,章邯和甘罗等人在努力发展秦国的同时,还密切关注着赵国的一举一动。
章邯作为秦军将领的新星,对赵国的各大将领自是尤其关注,曾仔细研究过赵国所有主要将领指挥作战的细节和风格,此刻说来,自是如数家珍。
听完蒙武的话,他说道:“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,李氏一门三代,李牧就不必说了,身为赵国军事首脑,战时主管全国兵马调动。
其子李汨是赵迁夺权时拉拢的第一人,是赵迁心腹中的心腹,掌管赵国情报机构。
其子李左车曾经短期任职过赵王护卫,后来就不知去向,几年后突然就成了军事参谋长。我猜想,他这几年里就是在执掌赵国特种部队,这种特殊而机密的部队,赵王交到旁人手里他也不放心。”
“原来如此,这么说来,李牧的这位孙儿也是个不可忽视的人物。”
“当然,他可以说是赵王从头到尾亲自培养出来的,再加上李牧的熏陶,绝对是个难以对付的人物,我们万万不能小视。”
“不错,如果真是此人到来,而且已经设计伏击了我军先锋,我们该当如何应对?”
章邯道:“如果对方真的在我军路上设了埋伏,那这些伏兵只能来自蜀军峡谷那边的大本营。也就是说,此时此刻蜀军的大部分兵力和主将基本都在参与对我军的伏击。”
“哦——,老夫明白了,少荣你是想趁着蜀军大本营那边空虚,绕过蜀军主力,进行偷袭。”
“不错,只要拿下此地,我们进可进攻巴蜀腹地,退可依山据守。”
蒙武接道:“不止如此,还能把蜀军主力困在山里,逼巴水清就范。”
章邯笑道:“将军英明。”
“那还等什么,立即派人前去侦查,确定情况属实,咱们立即出发。”
“人我来之前就已经派出去了,将军可立即集结兵力,做好出发准备。”
蒙武赞道:“好小子,真有你的。传令,击鼓集合!”
这波完美的伏击共歼灭秦军两千多人,三千人的突袭部队只活着回去了不到五百,而蜀军只有数十人受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