惨绿的魂光映照着巨大空腔,将每个人的脸庞都染上了一层诡谲的青色。万魂无声的哀嚎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,带来刺骨的冰寒与令人作呕的绝望。那湖泊平静得诡异,粘稠的魂液缓缓流淌,仿佛一张等待吞噬一切的巨口。
路径的终点,就在湖泊对岸,祭坛的基座之下。可这魂海,如何渡过?
“这……这他娘的都是什么鬼东西?!”八戒的声音带着哭腔,双腿发软,几乎要瘫倒在地,“这么多……这么多鬼魂!比俺老猪在高老庄听说书先生讲的十八层地狱还吓人!”
沙僧沉默地放下唐僧,降妖宝杖横在身前,厚重的身躯微微紧绷。他能感觉到,这魂海之中蕴含的怨念与死寂之力,远比流沙河底的弱水更加纯粹、更加恐怖。那不仅仅是沉沦,更是对一切生机的绝对排斥与湮灭。
唐僧依靠着锡杖,脸色比那魂光还要惨白。他并非畏惧鬼魂,而是感受到那魂海中无数灵魂承受的、源自“祂”之秩序的永恒折磨,那股冰冷的、将生灵视作燃料与耗材的残酷,让他心胆俱寒,几乎要窒息。他十世修行所认知的“超度”、“往生”,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
孙悟空站在最前方,混沌的眼眸凝视着那片惨绿的湖泊。他体内的原初之力在躁动,并非恐惧,而是一种面对同源却走向极端对立面的力量时,产生的本能排斥与愤怒。这魂海,是“祂”以冰冷秩序扭曲生灵本源、榨取力量后的残渣,是“创造”被异化为“毁灭”的活生生证据!
他尝试将一丝神识探向魂海,甫一接触,便如同被亿万根冰冷的毒针刺中,无数混乱的、充满痛苦与怨恨的意念碎片疯狂涌入,试图污染他的神识!他闷哼一声,立刻斩断了那丝联系。
“硬闯不行。”孙悟空声音低沉,“这魂水能侵蚀神魂,消磨生机。俺老孙或许能扛住一时,但你们……”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唐僧三人。
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,沙僧忽然闷声开口:“大师兄,师父,你们看……那湖底,好像有东西在动。”
众人循声望去,借着惨绿的魂光,隐约可见在那粘稠的魂液深处,似乎有巨大的、缓慢蠕动的阴影!那阴影并非亡魂,而是某种……活物?
还没等他们看清,靠近他们岸边的魂湖水面,突然剧烈翻涌起来!
“哗啦——!”
伴随着粘稠液体被破开的声音,数条由无数惨白手臂、扭曲面孔和暗金锁链碎片胡乱拼接而成的、巨大而恶心的触手,猛地从魂湖中探出,带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和亡魂的尖啸,朝着岸边的四人狠狠抓来!
这些触手散发着浓郁的怨念和冰冷的秩序之力,所过之处,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、污染!
“小心!”孙悟空厉喝一声,暗沉金箍棒已然在手,混沌原初之力爆发,化作一道暗红晶芒,悍然扫向最先袭来的几条触手!
“嘭!嘭!嘭!”
触手与金箍棒碰撞,发出沉闷的爆响。那些惨白的手臂和面孔在接触到原初之力的瞬间,如同冰雪遇阳,迅速消融、崩解,发出更加凄厉的哀嚎。但触手核心那暗金锁链碎片却异常坚韧,与原初之力激烈对抗,溅起漫天魂液与能量碎屑!
然而,这仅仅是开始!
更多的触手从魂湖中蜂拥而出,如同群魔乱舞,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!它们似乎拥有某种低级的智慧,懂得配合,几条触手缠向孙悟空,更多的则绕过他,袭向防御相对薄弱的唐僧、沙僧和八戒!
“保护师父!”沙僧怒吼,降妖宝杖舞动如轮,灰黑色的弱水之力形成一道屏障,将抓向唐僧的几条触手勉强挡住,但那触手上的怨念与冰冷秩序依旧透过屏障传来,让他气血翻腾。
八戒吓得哇哇大叫,九齿钉耙胡乱挥舞,倒也砸碎了几条伸向他的较小触手,但更多的触手如同跗骨之蛆,不断缠绕上来,那冰冷的触感和亡魂的尖啸让他几近崩溃。
唐僧手持锡杖,口中疾诵经文,祥和佛光再次亮起,试图净化触手上的怨念。然而,这魂湖中的怨念早已被“祂”的秩序之力深度污染、固化,对佛光的抗性极强,净化效果微乎其微,反而像是激怒了它们,攻击更加疯狂!
一时间,岸边陷入了混乱的激战!
孙悟空虽勇,但触手数量太多,且源源不断从魂湖中涌出,更麻烦的是,他还要分神保护其他人,无法全力施为。暗沉金箍棒每一次挥动,都能清空一片,但立刻就有更多的触手填补上来。那些崩碎的触手落入魂湖,很快又会重新凝聚!
这魂湖,仿佛是一个活的、拥有无限再生能力的怪物巢穴!
“这样下去没完没了!”孙悟空一棒扫清身前的触手,目光扫过那不断翻涌的魂湖,又看向对岸的祭坛。必须想办法渡过这片魂海,否则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!
他猛地想起怀中的芭蕉扇和那块核心残片。
创造对毁灭,生机对死寂……或许……
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闪过。
他一边挥棒抵挡触手,一边利用初步苏醒的本源和芭蕉扇的关联对铁扇公主神识传音:“这魂海可能惧畏纯粹的生机与创造之力!俺要借扇子一用!”
远在翠云山洞窟的铁扇公主立刻回应,语气急促:“可以一试!但需小心!魂海怨念深重,强行以生机冲击,恐引其剧烈反噬,如同油锅泼水!”
“管不了那么多了!”孙悟空眼中厉色一闪,猛地将混沌原初之力灌注到怀中的芭蕉扇本体之中!
“嗡——!”
青翠如玉的芭蕉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柔和而磅礴的青色光华!那光华充满了滋养万物、焕发生机的力量,与这死寂的魂海形成了极致的对立!
孙悟空将芭蕉扇对着那翻涌的魂湖,用尽力气,猛地——一扇!
“呼——!!!”
并非狂风,而是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色生命洪流,如同决堤的春潮,带着无尽的生机与希望,悍然冲入了那惨绿粘稠的魂海之中!
“嗤嗤嗤嗤——!!!”
如同滚烫的烙铁插入冰雪!青色洪流所过之处,粘稠的魂液剧烈沸腾、蒸发!那些惨白的触手、扭曲的面孔,在接触到这纯粹生机的瞬间,发出凄厉到极点的尖啸,如同被阳光直射的阴影,迅速消融、瓦解!连湖底那些蠕动的巨大阴影也发出了痛苦而愤怒的咆哮,疯狂搅动湖水!
魂海,被这突如其来、截然相反的力量,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短暂的、不断弥合中的通道!
通道的尽头,隐约可见对岸的祭坛基座!
“就是现在!走!!”
孙悟空嘶声大吼,收起光芒略显黯淡的芭蕉扇,暗沉金箍棒开路,混沌原初之力护住周身,率先冲入了那被强行开辟出的、充满能量乱流与魂海反扑的危险通道!
沙僧毫不犹豫,一把背起唐僧,降妖宝杖荡开残余的触手攻击,紧随其后!
八戒看着那两侧不断合拢、翻涌着怨念魂液的通道,吓得魂飞魄散,但眼见师父和师兄都已冲入,把心一横,闭着眼睛怪叫一声,连滚带爬地也跟了进去!
途中遇怪,险死还生。
他们终于踏上了横渡魂海之路,
朝着那囚禁着远古悲魂的最终祭坛,
发起了最后的……
亡命冲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