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悟空化作的金光逆冲而上,如同撕裂幽冥的曙光,瞬间冲破了轮回井中尚未完全平息的死气乱流。井底那恶灵本体崩解时释放的庞大灵魂能量与破碎法则,仍在井中激荡,使得这上升之路并不平坦,无数逸散的怨念碎片如同跗骨之蛆,试图缠绕、阻滞他。
但他心急如焚,混沌星璇护体,金箍棒开路,所有阻碍皆被蛮横地撞开、碾碎!沙僧那急剧衰弱的气息,如同冰冷的针,不断刺击着他的神经。老沙为了给他创造那必杀一击的机会,付出的代价恐怕远超想象!
“撑住!老沙!”孙悟空在心中怒吼,速度再增三分。
与此同时,井口之上,情形已危如累卵。
沙僧单膝跪地,降妖宝杖深深插入地面,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躯。他脸色金纸,七窍之中不断有黑色的污血渗出,那是神魂与精血过度燃烧、又被幽冥死气反噬的可怕景象。悬浮在他身前的那九颗九幽镇魂骷,此刻光芒黯淡到了极点,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密的裂纹,仿佛随时都会碎裂。那由他拼命维持的、束缚井口的暗红色锁链虚影,已然淡薄如烟,明灭不定。
井口处,虽然不再有那恐怖的鬼手探出,也不再喷发死气洪流,但仍有浓郁的黑烟如同沸水般翻滚涌出,其中夹杂着恶灵崩解后残留的、最精纯的怨念碎片,它们本能地寻找着发泄的目标,而距离最近、气息相连的沙僧,自然是首当其冲!
“沙师弟!你怎么样?!”八戒挥舞着钉耙,手忙脚乱地拍散那些试图靠近沙僧的怨念黑烟,但他那点微末法力,在这等层次的残余力量面前,显得杯水车薪。更多的黑烟绕过他,如同毒蛇,噬咬向沙僧。
唐僧不顾自身安危,冲到沙僧身边,口中诵念《金刚经》,试图以佛法驱散邪祟。柔和的佛光自他周身散发,与那幽冥死气激烈对抗,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。佛光虽能暂时逼退黑烟,却无法根治沙僧体内肆虐的死气反噬,反而因为靠近井口,唐僧自己的脸色也迅速变得苍白,身形摇摇欲坠。
“师……师父……别管俺……快走……”沙僧艰难地抬起头,声音嘶哑微弱,每说一个字,都有血沫从嘴角溢出。他能感觉到,自己的本源正在被那股同源却充满恶意的怨念快速侵蚀、消融。镇魂骷与他性命交修,镇魂骷受损,他亦遭重创,更何况他还强行燃烧了神魂。
“胡说!你我师徒,岂有弃之不顾之理!”唐僧语气坚决,尽管身躯颤抖,诵经声却愈发洪亮坚定,佛光虽然范围在缩小,却死死护住沙僧周身三尺之地。
就在这时,井中翻滚的黑烟猛地一凝,汇聚成一张模糊扭曲、却巨大无比的鬼脸,发出无声的咆哮,携着最后也是最浓烈的怨毒,朝着沙僧和唐僧猛扑下来!这是那恶灵残留的最后一缕不甘的集体意识,要做最后的反扑!
“不好!”八戒吓得魂飞魄散,想要上前,却被那鬼脸的威势骇得双腿发软。
沙僧眼中闪过一丝绝望,试图强行提起最后一丝力气推开唐僧,却连抬起手臂都做不到。
眼看那怨念鬼脸就要将两人吞噬——
“孽障!还敢逞凶!”
一声暴喝如同九天雷霆,自井中炸响!
金光爆闪,孙悟空的身影如同陨星般冲出井口,恰好挡在了那扑下的鬼脸之前!他甚至来不及调整气息,手中金箍棒已然携着刚从井底带上来的、未散的煞气与滔天怒意,一棒横扫!
这一棒,没有动用复杂的星火之力,纯粹是混沌原初之力与齐天大圣那打破一切的狂暴意志的凝聚!
“给俺——散!!”
棒影过处,空间仿佛都被抽干!那凝聚了恶灵最后怨念的鬼脸,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,连一丝声响都未能发出,便在绝对的力量面前,瞬间崩溃、瓦解、湮灭!化作缕缕青烟,消散在空气中。
最后一丝威胁,彻底清除。
井口不再涌出黑烟,只剩下些许残余的死气在空中缓缓飘散。那令人窒息的阴寒与压迫感,开始迅速消退。
孙悟空落在地上,看也不看那消散的鬼脸,一步跨到沙僧身边,蹲下身,混沌之力毫不吝啬地渡入其体内。
“老沙!”
沙僧看到孙悟空安然返回,紧绷的心神一松,再也支撑不住,身体一软,向前倒去,被孙悟空一把扶住。他气息微弱如游丝,体内经脉紊乱,神魂之光黯淡,那幽冥死气的反噬正在疯狂破坏他的生机。
“大师兄……井底……”沙僧艰难地吐出几个字。
“解决了。”孙悟空沉声道,眉头紧锁,全力运转混沌之力,试图稳住沙僧濒临崩溃的肉身与神魂。但沙僧所受的创伤极为诡异,那幽冥死气与他的九幽本源同源,却充满破坏性,如同毒素在血液中蔓延,混沌之力虽能暂时压制,却难以根除。
唐僧见状,立刻停止诵经,也顾不得自身消耗,将手按在沙僧额头,以自身十世修行的纯净佛力,辅助孙悟空安抚沙僧躁动溃散的神魂。
八戒也连忙凑过来,掏出怀里仅存的、不知从哪里摸来的、散发着淡淡药香的草根,就要往沙僧嘴里塞:“沙师弟,快,含着这个,吊吊气!”
一时间,师徒几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危在旦夕的沙僧身上。
然而,就在那轮回井恶灵被彻底消灭、所有怨念消散的刹那,异变,并非来自外界,而是来自那口已然平静、却深不见底的古井本身!
“嗡……”
一声低沉悠长、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,自井底深处传来。这声音并非恶意,反而带着一种尘封万古、终于重见天日的苍凉与厚重。
紧接着,那破碎的井口边缘,以及下方裸露出的井壁之上,原本被厚厚怨念苔藓和污垢覆盖的地方,开始散发出微弱却纯净的幽光!
幽光所过之处,那些污秽如同被净化般剥落、消散,露出了被掩盖了无数岁月的本来面目——
那是雕刻在青石井壁上的,一幅幅巨大、古朴、充满了蛮荒气息与玄奥道韵的……浮雕!
浮雕的线条古老而有力,描绘的不再是残缺的轮回景象,而是更加原始、更加宏大的图卷!有巨神开天,有万灵诞生,有巫妖征战,有洪荒百族……而在这些宏大的场景间隙,隐约可见一些与九幽、与轮回相关的古老仪式与符号,其含义深邃,远超现代佛道典籍的记载!
这些浮雕,仿佛记录着天地初开、轮回初创时的某些真实片段!
孙悟空猛地抬头,看向那正在逐渐显现全貌的浮雕,混沌眼眸中星璇急速流转!獬豸星火的洞察力让他瞬间捕捉到,这些浮雕之中,蕴含着极其古老而强大的信息流,甚至……可能藏着关于轮回本质、关于那“秩序”源头、关于这口井为何被堵塞污染的……真相碎片!
而沙僧怀中,那已然裂纹遍布、光芒黯淡的九幽镇魂骷,在感受到这浮雕散发的纯净古老幽冥气息时,竟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、不再是躁动,而是如同游子归家般的……温暖悸动。
这口井,这浮雕,这镇魂骷……它们之间,究竟藏着怎样的联系?
沙僧的伤,或许契机就在于此!
孙悟空扶着重伤的沙僧,唐僧和八戒也震惊地看着那正在发光、显现浮雕的井壁。
恶灵之战虽已结束,但一场关于远古秘辛、关乎沙僧性命、更关乎西行真相的探索,似乎,才刚刚拉开帷幕。那井壁之上逐渐清晰的古老浮雕,正无声地诉说着被尘封了万古的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