怨魂聚合体化作漫天净化光点,缓缓升腾、消散,如同为这片饱受苦难的土地举行了一场无声的葬礼。笼罩荒村的浓郁怨气随之涤荡一空,清冷的月光毫无阻碍地洒落,照亮了断壁残垣,虽显凄清,却终于驱散了那令人窒息的阴森。
孙悟空悬浮于坍塌的古井上空,缓缓平复着体内翻涌的气息。眉心那缕灰色裂纹依旧隐隐作痛,强行“赋能”星火之力带来的负荷远超寻常战斗。但他混沌眼眸中的锐利却丝毫未减,扫视着下方那已然成为一片废墟的井口区域。
沙僧撤去幽冥屏障,降妖宝杖拄地,微微喘息,脸色苍白。方才独自支撑防御,对抗那无孔不入的怨念冲击,对他消耗亦是巨大。他看了一眼孙悟空,又望向八戒逃离的那片黑暗荒野,厚重的眉头紧锁,担忧与凝重交织。
“大师兄,二师兄他……”沙僧声音沙哑,带着未尽之意。
孙悟空没有立刻回答,他降落地面,走到那彻底坍塌、只剩下一个巨大凹坑的古井原址。金箍棒插入焦黑腥臭的泥土中,混沌感知如同水银泻地,深入地下,仔细探查着。
怨魂聚合体虽被净化,但这口井作为那场活祭的核心,作为“秩序”布下的节点,绝不可能仅仅孕育出那一个妖物。那惑心之术的精妙与针对性,那聚合体力量的源源不绝,都指向一个更深层的、尚未显露的……源头。
果然!
在他的感知深入地下约莫十丈之时,一股截然不同的、更加阴冷、更加纯粹、仿佛剥离了一切情绪、只剩下最本质“恶念”的能量波动,如同沉睡的毒蛇,被他悄然触动!
“还没完。”孙悟空收回感知,眼神冰冷地看向沙僧,“井底之下,另有乾坤。那聚合体,恐怕只是表象,或者说……是守护者。”
沙僧闻言,神色一凛,立刻将残存的神念集中,配合九幽镇魂骷的感应,投向那深坑之下。片刻后,他闷哼一声,脸色更加难看:“大师兄所言不差!下方……有一股极其凝聚的幽冥死核!其气息……与那黑袍客同源,却更加古老精纯!而且……似乎与更远处的地脉相连!”
就在这时,那被孙悟空感知触动的深层次存在,似乎被彻底惊醒了!
“咕噜噜……”
整个荒村的大地,开始发出一种低沉的、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嗡鸣与震动!那坍塌的古井凹坑底部,原本焦黑的泥土如同沸水般翻滚起来!一股粘稠如墨、散发着极致寒意与纯粹恶念的黑色液体,如同泉涌般,从地底深处汩汩冒出!
这黑色液体并非死气,也非怨念,而是一种更加本质的、仿佛能污染、侵蚀一切能量与物质的……“恶念本源”!
液体迅速汇聚、升高,扭曲、变形!最终,在孙悟空和沙僧凝重的目光注视下,化作了一尊高达三丈、通体漆黑、光滑如镜的……人形!
这人形没有五官,没有毛发,甚至没有明确的性别特征,只有一个人体的轮廓。它的身体仿佛由最纯粹的黑暗凝聚而成,不断向外散发着扭曲光线的力场,连月光照射在它身上,都被无声无息地吞噬、湮灭!一股冰冷、死寂、充满了绝对“虚无”与“终结”意味的恐怖气息,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!
这才是那场活祭真正想要培育或召唤的……“本体”!是“秩序”剥离了情感与杂念,试图创造的、纯粹用于“净化”一切异端的……工具!或者说,兵器!
它缓缓“抬起”那没有面孔的“头”,一股无形的、比之前惑心之术更加直接、更加霸道的意志冲击,如同无形的海啸,悍然撞向孙悟空与沙僧的识海!
没有言语,没有诱惑,只有一种纯粹的、不容置疑的“命令”:
“归无。”
简单的两个字,却蕴含着否定存在、抹除一切的终极法则意志!沙僧只觉得神魂如同被亿万根冰针刺穿,那守护心神的幽冥之力在这股意志面前竟显得摇摇欲坠,闷哼一声,嘴角再次溢出鲜血,降妖宝杖几乎脱手!
就连孙悟空,也感觉识海中的混沌星璇猛地一滞,运转变得无比艰涩!那“归无”的意志,与他那灰色“否决”气息竟有几分相似,却更加冰冷,更加绝对,充满了造物主般的漠然!
这妖物本体,其层次,远超之前的怨魂聚合体!它已然触及了某种……法则的层面!
“嘿……有点意思!”孙悟空非但没有畏惧,眼中反而燃起了更加炽烈的战火!这纯粹的“恶”,这试图否定一切的意志,正好用来磨砺他这新生的、同样带着“否决”与“破灭”意味的力量!
他猛地踏前一步,混沌星璇强行挣脱那意志压制,加速旋转!周身那初步融合的灰、黄、金、蓝四色光华再次亮起,虽然不如之前璀璨,却更加凝实、内敛,仿佛经历了淬炼的精钢!
“想要俺‘归无’?”孙悟空声音沙哑,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桀骜,“先问问俺手中的棒子,答不答应!”
他不再等待那妖物本体发动攻击,而是主动出击!身形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流光,金箍棒带着那经过“灰色赋能”的破邪显正之力,悍然砸向那尊漆黑光滑的人形!
这一次,他要面对的,不再是怨念的集合,而是……法则的造物!
真正的战斗,此刻才刚刚开始!
而那漆黑的人形,也缓缓抬起了它那由纯粹恶念本源构成的手臂,迎向了那破空而来的金箍棒。手臂划过之处,空间仿佛都被那极致的“虚无”之力侵蚀,留下了一道道短暂的、扭曲的黑色痕迹!
无声的碰撞,即将在这月光下的荒村废墟中,爆发出决定性的火花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