漆黑的人形妖物,如同法则的具现,其抬起的恶念手臂无声无息地迎向孙悟空的雷霆一击。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,只有一种更加令人心悸的、仿佛两种根本对立的“存在”概念在互相侵蚀、湮灭的诡异寂静。
金箍棒上那经过“灰色赋能”的暗金光芒,与妖物手臂那纯粹的、吞噬一切的黑暗狠狠撞在一起!
“滋——!!!”
刺耳的、仿佛亿万玻璃同时被刮擦的声音骤然爆发!碰撞的中心,空间剧烈扭曲、塌陷,形成一个短暂的小型黑洞,疯狂吞噬着周围的光线与能量!狂暴的冲击波呈环形扩散,将本就化为废墟的村落中心再次犁了一遍,地面硬生生被削低数尺!
孙悟空只觉一股冰冷死寂、带着绝对“归无”意志的力量,如同决堤的冥河,顺着金箍棒疯狂涌入他的手臂,试图将他的一切生机、力量乃至存在概念都彻底冻结、抹除!他手臂上的僧袍瞬间化为飞灰,皮肤表面凝结出黑色的冰晶,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肩头蔓延!
更可怕的是,这股力量直接冲击他的神魂,那“归无”的意志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锥子,要将他意识的火花彻底掐灭!
“呃啊——!”孙悟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,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血液,整个人被那庞大的力量逼得向后倒飞出去,重重砸在数十丈外的残垣断壁上,激起漫天烟尘!
那漆黑妖物也被这一棒蕴含的破灭之力震得身形微微一晃,手臂上那纯粹的黑暗似乎黯淡了一丝,但转瞬间便恢复如初。它那没有五官的面孔“转向”孙悟空倒飞的方向,那股冰冷的“归无”意志再次凝聚,锁定!
“大师兄!”沙僧见状,目眦欲裂!他强忍着神魂被冲击的剧痛与身体的虚弱,怒吼一声,将降妖宝杖猛地插入地面!九幽镇魂骷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蓝光芒,九颗头骨虚影浮现,不再仅仅是防御,而是化作九道凝实的、带着轮回禁锢之力的幽冥锁链,如同九条毒龙,从四面八方缠绕向那漆黑妖物!
“镇!”
幽冥锁链瞬间缠上了妖物的四肢与躯干,那源自轮回本源的禁锢之力爆发,试图将其行动与力量暂时封印!
然而,那妖物只是微微一挣
“咔嚓!咔嚓!”
九道幽冥锁链应声而碎!如同纸糊般脆弱!那纯粹的“恶念本源”力量,对沙僧这源自正统幽冥的力量,竟有着极强的抗性,甚至……克制!
锁链崩碎的反噬之力狠狠撞在沙僧身上,他如遭重击,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,整个人萎顿在地,降妖宝杖脱手,九幽镇魂骷光芒骤黯,显然已无力再战!
漆黑妖物甚至未曾多看沙僧一眼,它的全部“注意力”,都集中在那个刚刚从废墟中挣扎着站起、依旧散发着令它“厌恶”的破灭气息的身影上。
孙悟空拄着金箍棒,勉强站稳。他此刻狼狈不堪,右臂直至肩头都被黑色的冰晶覆盖,失去了知觉,体内气血翻腾,混沌星璇运转滞涩,眉心那灰色裂纹更是传来撕裂般的剧痛。方才那一记硬撼,他落入了绝对的下风。
这妖物本体的强大,远超预估。其力量本质,似乎专门针对各种形式的“存在”,无论是能量、物质,还是神魂意志!
“归无……”
那冰冷的意志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,更加汹涌,更加不容抗拒!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排斥他,要将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!
绝望吗?
或许有一点。
但更多的,是被逼到绝境后,那从石头缝里蹦出来时就深植于骨子里的……桀骜与不屈!
“想让俺老孙‘归无’?”孙悟空抬起头,擦去嘴角的金血,那双混沌眼眸中,非但没有黯淡,反而燃烧起了更加炽烈的、仿佛能焚尽一切的火焰!“你还……不配!”
他猛地挺直了脊梁,将那侵入体内的冰冷恶念强行压下!丹田气海中,那缕“戊土之源”爆发出温润厚重的黄光,强行稳住几乎溃散的混沌星璇!补天石那“支撑天地、万劫不磨”的传承意志,在这一刻与他自身的桀骜彻底融合!
他不再去试图驱动那负担巨大的灰色气息,也不再刻意融合星火之力。
他只是……将所有的力量,所有的意志,所有的愤怒与不甘,统统灌注到手中的金箍棒中!
金箍棒开始发出低沉的、仿佛来自洪荒开辟之初的嗡鸣!棒身之上,那原本流转的四色光华开始向内坍缩、凝聚,最终,所有的光芒都内敛消失,只剩下一种纯粹的、古朴的、仿佛能定住地水火风的……暗沉色泽!
它不再是一件兵器,而是化作了孙悟空意志的延伸,化作了那“打破一切枷锁、我命由我不由天”的……斗战之心!
“这一棒——”
孙悟空的声音平静了下来,却带着一种贯穿时空的决绝,
“叫你灰飞烟灭!”
他动了。
没有华丽的招式,没有撕裂空间的速度。
只是简简单单地,一步踏出,将手中那仿佛凝聚了所有力量与意志的暗沉金箍棒,朝着那漆黑妖物,平平递出。
如同友人递出一杯清茶,
如同樵夫砍下一段枯枝。
自然,而又……无可阻挡!
那漆黑妖物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击中蕴含的、截然不同的力量意境,那冰冷的“归无”意志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!它双臂交叉于身前,那纯粹的恶念本源疯狂涌动,在身前凝聚成一面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与攻击的……绝对黑暗之盾!
暗沉的金箍棒,点在了绝对黑暗之盾上。
时间,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。
没有声音,没有能量爆发。
只有那暗沉的棒尖,与那绝对的黑暗,在进行着最本质层面的、无声的较量。
是“打破一切”的斗战意志,更强?
还是“否定一切”的归无法则,更绝?
一息,
两息,
三息……
“咔……”
一声细微到极致的、仿佛冰面初裂的轻响,自那绝对黑暗之盾的中心,悄然传出。
紧接着,裂痕以棒尖落点为中心,如同蛛网般,瞬间蔓延了整个盾面!
漆黑妖物那没有五官的面孔上,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……可以被称之为“惊骇”的波动!
“破。”
孙悟空轻轻吐出一个字。
暗沉的金箍棒,仿佛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般,穿透了那布满裂痕的黑暗之盾,点在了妖物那光滑漆黑的胸膛之上。
妖物的身躯猛地一僵。
然后,从棒尖落点开始,它那由纯粹恶念本源构成的身体,如同被风吹散的沙尘,开始寸寸崩解、消散!没有爆炸,没有光芒,只是最彻底的、归于虚无的……湮灭!
那冰冷的“归无”意志,如同断了线的风筝,迅速消散在天地之间。
转眼间,那高达三丈的漆黑妖物,便彻底消失不见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只有那根暗沉的金箍棒,依旧停留在半空,证明着方才那决定生死的一击。
孙悟空缓缓收回金箍棒,那暗沉的色泽迅速褪去,恢复了原本的模样。他踉跄一下,以棒拄地,才勉强站稳。右臂的黑色冰晶缓缓消退,但依旧麻木无力。他脸色苍白如纸,气息微弱到了极点,但那双眼睛,却亮得吓人。
他赢了。
以最纯粹的力量与意志,打破了那近乎法则的“归无”。
荒村,彻底恢复了死寂。
月光清冷,照耀着这片历经磨难、最终邪祟尽除的土地。
沙僧挣扎着爬起,看着傲立于废墟之中的大师兄,眼中充满了震撼与崇敬。
一战,妖物灭。
但团队的伤痕,与未知的前路,依旧如同这沉沉的夜色,笼罩在心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