狮驼洞内的甬道曲折向下,如同巨兽的肠道,阴冷潮湿,弥漫着那股混合了药草、锈蚀与刺鼻防腐剂的怪异气味。墙壁由森白骨骼砌成,磷火映照下,投下摇曳晃动的诡谲阴影,仿佛有无数冤魂在无声嘶吼。空气凝滞,只有四人极轻微的脚步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、如同某种机械运转的低沉嗡鸣。
孙悟空在前引路,破妄瞳在昏暗中如同两盏指引方向的明灯,不仅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巡逻妖兵或机关陷阱,更细致地扫描着甬道墙壁与地面的能量流转。他能感觉到,那股与白象精宝瓶同源的、精炼而冰冷的法则波动,在洞府深处愈发清晰。
循着这股波动,他们避开几条岔路,最终抵达了一扇紧闭的石门前。石门材质非金非石,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金属光泽,表面刻满了扭曲的、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诡异符文,散发出强大的禁制之力。门缝中,隐隐透出更加浓郁的药材气味和那股令人不安的苍白能量波动。
“就是这里。”孙悟空停在石门前,破妄瞳仔细分析着门上的禁制符文。这些符文并非单纯的防御,更像是一种复杂的能量锁,与洞府深处的某个核心相连,强行破解必然触发警报。
他示意众人退后少许,自己则伸出手指,指尖一缕极其凝练的混沌之气探出,并非硬撼禁制,而是如同最灵巧的钥匙,轻轻触碰、感应着符文流转的轨迹与能量节点。他在寻找禁制运转时,那必然存在的、极其短暂的“验证间隙”或是能量补充的瞬间破绽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石门上的符文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。洞府深处的低沉嗡鸣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些。
突然,孙悟空眼中精光一闪!就在某个符文光芒由盛转衰、能量进行微秒级切换的刹那,他指尖的混沌之气如同毒蛇出洞,精准地刺入那个微不足道的能量节点!
“嗡……”
石门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低鸣,门上蠕动的符文骤然停滞了瞬间,随即,那暗沉的门户竟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了一道缝隙,刚好容一人侧身通过!没有警报,没有反噬,仿佛只是门禁系统一次正常的、短暂的失灵。
“快进!”孙悟空低喝,率先闪入。唐僧三人紧随其后。
门内景象,让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四人,也不由得心神剧震!
这是一个远比外面甬道宽敞的石室,但与其说是石室,不如说是一个……陈列馆,或者说,标本库!
石室四周墙壁,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、如同蜂巢般的格子,大部分格子都被一种透明的、蕴含着封印之力的水晶物质封闭着。而每一个格子内部,都陈列着一具……骸骨!
并非杂乱堆砌,而是被精心处理过,摆放得整整齐齐。这些骸骨形态各异,有人形,有妖物,甚至还有一些形态奇特的异兽。它们无一例外,骨骼都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玉质光泽,仿佛被某种力量反复淬炼、提纯过。骸骨之上,大多残留着清晰的能量烙印——佛门的“卍”字印、道门的云箓、妖族的本命符文、甚至一些早已失传的古老修行体系的印记!
而这些骸骨,正被无数道细如发丝、闪烁着苍白光芒的能量丝线缠绕、连接着。这些能量丝线的源头,来自于石室中央地面一个复杂的、不断旋转的淡金色法阵。法阵的核心,赫然悬浮着三颗拳头大小、如同心脏般缓慢搏动着的暗金色结晶!磅礴而精纯的、混合了佛力、妖元、道韵乃至各种异种能量的气息,正从四面八方的骸骨中被那些苍白丝线抽取出来,源源不断地注入那三颗暗金结晶之中!
整个石室,就像一个高效运转的、冰冷的能量萃取工厂!而这些曾经拥有强大力量的存在,它们的遗骸,便是被持续榨取的原料!
孙悟空的破妄瞳瞬间锁定了靠近内侧墙壁的几个格子。那里陈列的几具人形骸骨,其上传来的佛力烙印与禅心意境,与他之前在青狮精腹中所感一般无二!正是那些前任取经人的遗骨!它们同样被苍白丝线缠绕着,残存的力量被无情抽取,汇入中央的结晶。
甚至,其中一具骸骨骼子外的透明水晶上,还贴着一张符纸,上面以朱砂写着几行小字,赫然是灵山特有的梵文密录,标注着此骸骨的身份信息与能量萃取进度!
“第十世金蝉子化身,玄奘之前身……佛力萃取率,七成三……禅心本源已剥离……残余价值:低……”
冰冷的文字,如同最恶毒的嘲讽,将灵山那伪善的面具彻底撕碎!
唐僧身躯狂震,猛地扑到那格子前,看着里面那具与自己血脉相连、气息同源的前世骸骨,看着那标注着冰冷数据的符纸,他再也无法抑制,一口鲜血猛地喷出,溅在那透明的水晶之上,点点猩红,触目惊心!
“呃啊——!”他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低吼,十指死死抠在水晶壁上,指甲崩裂,鲜血淋漓,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。信仰崩塌的痛苦,远比肉身伤害更甚千倍万倍!
八戒和沙僧亦是双目赤红,浑身颤抖,无边的怒火在胸中燃烧,几乎要冲破理智。
孙悟空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唐僧,混沌双眸之中,冰寒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。他强压下立刻摧毁此地的冲动,破妄瞳飞速扫过整个石室,将那些骸骨的种类、能量烙印、萃取方式,尤其是中央那三颗暗金结晶与法阵的结构,牢牢刻印在脑海。
这些,是比青狮精腹中所见更为系统、更为赤裸的罪证!这白象精,不仅是在私自抽取能量,更是在利用灵山设立的这套“劫难体系”,暗中收集、提炼各种强大的力量本源!它所图,绝对不小!
“师父,冷静!”孙悟空声音低沉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此刻悲痛无益,记住这一切!这些都是未来,我们向那伪佛讨还血债的凭证!”
唐僧在他的低喝声中,剧烈喘息着,眼中的痛苦与混乱渐渐被一种近乎绝望的、冰冷的恨意所取代。他缓缓直起身,抹去嘴角的血迹,看着那前世骸骨,看着这满室的“标本”,一字一句,如同宣誓般低语:
“贫僧……记住了。此恨……此辱……必以彼之血……洗刷!”
就在这时,石室入口处那扇石门,传来了一阵轻微的、能量流动的异响!似乎是外面的禁制正在恢复正常,或者……有谁正在靠近!
“不好!此地不宜久留!”孙悟空脸色一变,“我们必须立刻离开!”
发现遗骨的震撼与愤怒尚未平息,新的危机已然降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