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彻底驱散了薄雾,将女儿国古朴的城墙镀上一层金边。城门在身后缓缓闭合,发出沉闷的响声,隔绝了那片温柔之乡,也隔绝了一段无法回头的过往。
取经团队行走在向西的官道上,气氛略显沉闷。八戒一步三回头,望着那逐渐远去的城郭,咂咂嘴,终究还是没忍住,嘟囔道:“唉,多好的地方,有吃有喝,还有……咳咳,师父,咱就这么走了?那地图看着是稀罕,可前头等着咱的,怕是比狮驼岭还凶险的玩意儿吧?”
沙僧默默挑着担子,闻言瞥了八戒一眼,沉声道:“二师兄,师父心意已决,前路再险,亦是吾等该行之路。”
唐僧骑在白龙马上,身姿挺拔,目光平视前方蜿蜒的道路,以及道路尽头那隐约可见的、逐渐荒凉的地平线。他没有回头,也没有立刻回答八戒的话,只是轻轻抚摸着怀中那卷以锦缎包裹的《西域诸国遗迹图》。羊皮粗糙的质感透过锦缎传来,带着女儿国女王最后的温度与期盼,也带着一份沉甸甸的责任。
“八戒,”唐僧终于开口,声音平静无波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世间安得双全法?女儿国固好,然非我等久留之地。我等所求,非一隅之安,乃天下之大安。前路艰险,正因艰险,才需我等前行。”
他顿了顿,微微侧首,目光扫过两个徒弟:“况且,悟空……他此刻或许正在我等无法想象之处,行着更为艰难之事。我等岂能耽于安逸?”
提及悟空,八戒和沙僧都沉默了下来。是啊,那猴头不知在何方,是生是死,但他们心底都有一股莫名的信念,那家伙绝不会轻易倒下。他们在这里若停滞不前,如何对得起可能正在孤身奋战的兄弟?
“师父说的是!”八戒甩了甩头,似乎想把那点不舍甩掉,重新扛好钉耙,挺起肚子,“俺老猪就是随口一说!走!管他前面是刀山火海,咱也给它趟平了!”
沙僧也重重一点头,担子似乎都轻了几分。
唐僧收回目光,轻轻一夹马腹,白龙马会意,迈开四蹄,加快了速度。他再次展开那卷地图,仔细研读起来。地图绘制得极为精细,远超寻常舆图。除了标注出西域诸国的位置、山川河流,更用特殊的朱砂与墨笔,圈出了一些隐秘的所在,旁边附有古老的篆文或奇特的符号注释。
“祭赛国佛塔下的玉简……火焰山芭蕉扇残片的梵咒……皆非偶然。”唐僧指尖划过地图上几个被重点标记的区域,正是他们之前经历疑点之处,“看来,女儿国先祖,亦非对这三界秘辛一无所知。这份地图,或许能指引我们,找到更多被刻意掩埋的真相碎片。”
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地图西北角,一片用暗红色标记出的、广袤而荒芜的区域,旁边标注着几个小字——“蛮荒地,古战场,禁忌之所”。那里,正是他们即将踏入的方向。
“下一程,便是此地了。”唐僧合上地图,收入怀中,眼神锐利如刀,“传令,加快脚程,日落前,务必进入蛮荒地域。”
“是,师父!”八戒沙僧齐声应道。
队伍不再犹豫,沿着官道疾行。官道两旁的景致逐渐变化,丰饶的农田被稀落的灌木取代,人烟愈发稀少,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干燥与荒凉的气息。偶有风沙卷过,带着戈壁特有的粗粝感。
途中并非全然平静。离开女儿国势力范围不久,便有几股隐匿在暗处的气息悄然尾随,带着不善的意味。有觊觎通关文牒的妖匪,也有疑似灵山或天庭派出的探子眼线。
无需唐僧出手,八戒的九齿钉耙和沙僧的降妖宝杖便已足够震慑。八戒一耙筑起土墙,拦住去路,瓮声瓮气地吼道:“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,敢挡你猪爷爷的路?识相的赶紧滚!”沙僧则沉默地挥杖,幽冥死气弥漫,让那些隐匿者神魂皆颤,仓皇退去。
唐僧始终端坐马上,目不斜视,仿佛周遭的窥探与袭扰不过是清风拂面。他的心神,更多地沉浸在对新誓言的体悟,以及对前路线索的推演中。挣脱佛印与金蝉子元神的束缚,他感觉自身的灵力运转更加圆融自在,对天地规则的感知也敏锐了许多。那十世功德所化的本心之光,虽不张扬,却如同最坚实的铠甲,护持着他的神魂,万邪不侵。
日落时分,官道终于到了尽头。前方,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、被夕阳染成暗红色的戈壁滩。怪石嶙峋,枯草瑟瑟,狂风卷起沙砾,发出呜咽般的声音。空气中弥漫着古老、死寂,却又暗藏凶戾的气息。
这里,便是地图上标记的“蛮荒地”了。
唐僧勒住白马,望着眼前这片苍凉而陌生的土地,目光沉静。他知道,从踏入这里的第一步起,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。灵山的视线,天庭的算计,上古遗留的谜团,以及那冥冥中操控一切的“天道”……都将在这片被视为“禁忌”的土地上,逐渐显露狰狞。
“八戒,沙僧。”唐僧声音平稳,“前方凶吉未卜,务必谨慎。”
“放心吧师父!”八戒拍了拍胸脯,“有俺老猪在,什么妖魔鬼怪都得掂量掂量!”
沙僧紧了紧手中的宝杖,黝黑的脸上满是凝重:“弟子明白。”
唐僧点了点头,不再多言,一催马,率先踏入了那片被血色夕阳笼罩的蛮荒之地。身影很快便被扬起的风沙与渐浓的暮色所吞没。
身后,女儿国的灯火与温情,已遥不可及。
前方,是未知的黑暗与等待揭晓的——洪荒秘辛。
他们的身影消失后不久,官道旁的乱石堆中,一道模糊的黑影缓缓浮现,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,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低笑,随即又如同融入阴影般,消失不见。
蛮荒地,张开了它沉默而危险的怀抱。而取经团队的故事,将在这片新的舞台上,掀开更加惊心动魄的一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