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砸碎它!梳理它!净化它!”
孙悟空的誓言在水帘洞内回荡,带着洞悉真相后的决绝与力量,点燃了每一个人心中的火焰。然而,目标的宏大与敌人的恐怖,依旧如同无形的山峦,压在众人心头。那“天道锁链”的三重本质,规则为基,念力为肉,意志为魂,听起来便令人心生绝望。
就在这时,孙悟空脑海中,再次浮现出离开方寸山前,那最后的一幕。并非祖师的话语,而是祖师那看似随意,却蕴含无上道韵的一个动作。
他环视众人,目光最终落在唐僧身上,沉声道:“师父,诸位。敌虽强,路虽险,然恩师祖师临别之前,曾示我一景,或可助吾等更直观明了,吾等所面对者,究竟为何物。”
众人闻言,精神皆是一振,目光灼灼地望向孙悟空。
孙悟空不再多言,他闭上双眼,心神彻底沉静,回忆着虚空洞府深处,祖师残影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拂。
他缓缓抬起右手,并非施展法力,也非催动神通,而是以一种极其玄妙的韵律,模仿着记忆中祖师的动作,对着议事厅中央的虚空,轻轻一挥。
这一挥,看似毫无力道,甚至没有引动半分灵气波动。
然而,就在他手臂挥落的瞬间——
“嗡……”
一声低沉玄奥的嗡鸣,仿佛自宇宙诞生之初传来,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神魂深处!
议事厅内的景象骤变!
明珠的光芒黯淡下去,石壁、桌椅、乃至众人的身影都仿佛化为了虚幻的背景。整个议事厅,不,是整个感知中的空间,被一片无垠的、深邃的黑暗所取代。
在这片黑暗的虚空中,无数光点亮起,起初如同夏夜萤火,微弱而稀疏,但转瞬之间,便化为了浩瀚无边的璀璨星河!星辰明灭,银河旋转,星云弥漫,构成了一幅壮丽恢宏、仿佛将整个宇宙微缩于此的瑰丽图景!
“这…这是…”八戒张大了嘴巴,仰望着头顶那仿佛触手可及的星辰,骇然失声。
沙僧周身死寂之气凝固,那双看惯幽冥的眼中,也充满了震撼。
唐僧双手合十,仰首静观,眼中智慧光芒流转,似有所悟。
那些妖族大圣、龙族将领更是目瞪口呆,他们何曾见过如此直接的大道显化?
这并非幻术,而是孙悟空以自身对“以定引变”的深刻领悟,借助祖师道韵的残留印象,引动了一丝本源规则,将宇宙星海的某种“理”,短暂地具现了出来!
“看仔细了!”孙悟空的声音在星辰图景中响起,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。
随着他话音落下,那浩瀚的星辰图景开始变化。
只见那些原本按照某种玄妙轨迹自然运行、散发着勃勃生机与无限可能的星辰,其光芒忽然开始变得…整齐划一。无数道极其细微、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丝线,自宇宙的深处蔓延而出,如同蛛网,开始缠绕上一颗颗星辰。
起初,这些丝线很淡,似乎并未影响星辰的运行。但渐渐地,丝线越来越密,越来越亮,最终化作了一条条清晰可见、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…锁链!
这些锁链纵横交错,编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巨网,将所有的星辰都笼罩在内!每一颗星辰,无论大小,无论明暗,都被数条、数十条甚至更多的锁链缠绕、牵引着!
星辰的光芒,不再自由闪耀,而是开始随着锁链的脉动,同步明灭!它们运行的轨迹,也不再自然流畅,而是被锁链强行约束在固定的、僵化的路线上,如同提线木偶!
整个宇宙图景,从原本的生机勃勃、充满无限可能,瞬间变得…死寂、压抑、井然有序得令人窒息!
而这,还仅仅是开始。
众人凝神细看,更能看到,那些缠绕星辰的锁链之上,不断有丝丝缕缕、色彩斑斓的光点,从星辰本身被抽取出来,沿着锁链,汇流向宇宙深处某个不可知的黑暗源头。而那些星辰,在被抽取光点的同时,其本身的光芒便黯淡一分,运行的轨迹也愈发僵化。
那被抽取的,正是星辰的“灵性”,是“念力”,是“生命力”!
“这…这就是…”一个龙族将领声音颤抖,指着那被锁链束缚、灵性不断流失的星辰,脸上毫无血色。
“这就是‘天道锁链’!”孙悟空的声音冰冷,带着压抑的愤怒,“那星辰,便是三界众生,便是你我,便是这天地万物!那锁链,便是扭曲的规则,是贪婪的念力聚合,是那幕后意志编织的巨网!它禁锢我们的轨迹,吞噬我们的灵性,将活的宇宙,变成它维持自身存在的…牧场!”
星辰图景再变。
众人看到,在那锁链网络的几个关键节点,有一些格外巨大、光芒格外璀璨的星辰。它们似乎拥有一定的自主权,甚至能调动部分锁链的力量,去管理、去约束其他更弱小的星辰。但它们自身,同样被更粗大、更本源的锁链牢牢束缚着,它们的璀璨,某种程度上,是建立在管理和“驯化”其他星辰的基础上。
“灵山…天庭…”唐僧喃喃低语,眼中悲悯更甚。他明白了,那些节点星辰,便是所谓的“管理员”。
最后,所有的景象开始模糊,那无数的锁链,无数的星辰,都开始向内坍缩,最终汇聚成一条横亘虚空、冰冷无情、散发着吞噬一切气息的…巨大黑色锁链的虚影!那便是“天道锁链”在规则层面的显化本体!
景象至此,戛然而止。
星光消散,黑暗退去,水帘洞议事厅恢复了原状。明珠依旧,石壁依旧,仿佛刚才那震撼宇宙的一幕从未发生。
但所有人的心神,都还沉浸在那巨大的震撼与冰冷的恐惧之中。胸口仿佛被巨石堵住,呼吸都变得困难。
亲眼所见,远胜千言万语的描述!
他们终于直观地感受到了,自己所抗争的,是何等庞大、何等根深蒂固的存在!
一片死寂中,孙悟空缓缓放下手臂,目光扫过众人苍白而震惊的脸,声音沉凝如铁:
“现在,尔等可明白了?吾等之路,并非简单的改朝换代,而是…要为这被锁链束缚的星辰,争一个重新自由闪耀的机会!要为这被抽取灵性的宇宙,寻回它本来的生机!”
“幽冥黄泉,轮回之河,便是那锁链网络中,一处关键的‘淤塞’与‘沉淀’之地!疏浚它,便是直接撼动这巨网!”
恐惧依旧存在,但在这极致的恐惧之下,一种更为纯粹、更为决绝的斗志,开始在所有人心底滋生。
看清了敌人的全貌,反而没有了退路,也没有了侥幸。
唯有,前行!
菩提挥手现星辰,照见锁链困苍生。
此去幽冥非为死,欲劈混沌开新晨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