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炼场内的生存整顿在沙僧与八戒的协力下,虽艰难,却也算初步有了眉目。而与此同时,一段跨越了生死与空间阻隔的隐秘联系,正在这死寂的遗迹中,以一种极其特殊的方式,被悄然尝试建立。
发起者,并非肉身尚存的四人中的任何一位,而是那早已在灵山大雄宝殿内,为护师兄而破碎龙珠、消散形神的小白龙——敖烈!
当日,敖烈龙珠破碎,祖龙血脉燃烧殆尽,形神的确已在物质层面湮灭。但他那源自祖龙的高贵血脉与不屈龙魂,以及最后时刻与师兄们生死与共、破妄求真的强烈意志,却并未完全归于虚无。
这娲皇古炼场,乃是补天之所,蕴含着最本源的创造与生命意蕴,同时也与承载了龙族起源的混沌之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敖烈那散逸的、蕴含着最后执念的龙魂碎片,在冥冥之中受到此地气息的牵引,竟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本源灵光,并未彻底消散于三界,而是如同无根的浮萍,飘荡到了这片与他龙族根源有着莫名感应的遗迹外围,依附在了一处不起眼的、残留着微弱水元波动的石缝之中。
这丝灵光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,没有任何意识,更没有力量,仅仅是一点不灭的执念烙印,如同风中残烛,随时可能彻底熄灭。
然而,正是这丝灵光的存在,以及它与古炼场、与龙族根源的那一丝感应,成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契机。
这一日,金蝉子·唐在静坐中,尝试以初现雏形的“心灯”之光映照整个古炼场,并非窥探,而是一种慈悲的感知,意在安抚此地万古的苍凉与死寂。当那微弱却纯净的心光扫过那处依附着一丝龙魂灵光的石缝时,异变发生了。
那丝属于敖烈的灵光,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同源的、充满生机与慈悲的呼唤,竟然微微跳动了一下!与此同时,金蝉子·唐的心神之中,也捕捉到了一缕极其熟悉、却充满悲怆与执念的波动。
“敖烈……” 金蝉子·唐心中一震,缓缓睁开双眼,目光投向那石缝的方向,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悲悯。他没想到,敖烈竟还有一丝残灵滞留于此。
他并未声张,而是默默加强了对那处区域的心光照耀,如同温暖的阳光呵护着即将冻毙的幼芽。他没有试图去唤醒或凝聚那残灵——那已非他目前能力所及,也可能会加速其消散。他只是以心光为其提供一个相对稳定的“港湾”,滋养着那一点不灭的执念。
也正是在这种奇特的、由金蝉子·唐心光作为桥梁的维系下,那丝敖烈的残灵,与古炼场中残留的、属于上古水元与龙族起源的微弱感应,被放大了。
“四海……龙族……危……”
一段极其模糊、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,并非声音,而是直接呈现在金蝉子·唐的心湖之中。那是敖烈残灵在本能地向他血脉的源头、向那片他曾经守护并最终为之牺牲的广袤海域,发出最后的、微弱的警示与牵挂!
这意念本身并无力量穿透古炼场的封锁,更无法抵达遥远的四海龙宫。
但,它却像一把钥匙,无意间触动了一丝冥冥中存在的、属于龙族血脉的共鸣网络!
遥远的四大海洋,此刻正陷入前所未有的动荡与悲怆之中。
东海龙宫,往日水晶璀璨、明珠生辉的景象不再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素缟与死寂。龙王敖广连同众多龙族精锐战死于万寂荒墟之外的消息早已传回,整个龙族如丧考妣。敖广的太子,也就是小白龙敖烈那位留守龙宫、性情较为敦厚的兄长敖钦,在巨大的悲痛与压力下暂代龙王之位,却难以服众。
四海龙族内部,分裂之声四起。
以两位旁系龙王为首的保守派,认为敖广参与反天联军,导致龙族精锐尽丧,已触怒天庭与灵山,为今之计,应立即向天庭请罪,割让部分海疆与权柄,甚至交出参与联军的龙族成员,以求自保。
而以几位年轻气盛、深受敖烈事迹影响的龙族将领为首的激进派,则悲愤交加,主张集结四海剩余力量,与灵山天庭血战到底,为老龙王和太子报仇雪恨,延续龙族傲骨。
双方在龙宫内争执不休,几乎要兵戎相见。四海之水,因龙族内部的气运动荡而暗流汹涌,海面上风暴不止,殃及无数水族与沿海生灵。
就在这内忧外患、局势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——
位于四海气运交汇之处的定海神针铁的基座之处,那根早已被孙悟空取走、只留下一个巨大空洞的擎天巨柱遗址,竟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阵低沉而悲凉的嗡鸣!
这嗡鸣并非物理声音,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所有纯血龙族血脉深处的共鸣!仿佛有一位身份极其尊贵的龙族,在以其最后的意志,敲响警钟!
东海龙宫内,正在激烈争吵的众龙顿时安静下来,所有龙族,无论派系,皆感到血脉一阵悸动,不由自主地望向定海神针遗址的方向。
“是……是祖龙之息?!” 一位年迈的龙族长老颤声惊呼,老泪纵横,“还有……是太子的气息!虽然微弱……但不会错!”
敖钦猛地站起身,望向遗址方向,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悲痛。他感受到了,那嗡鸣中蕴含的,不仅有远古祖龙的悲悯,更有他弟弟敖烈那熟悉而又充满决绝的最后意念——那是对龙族危局的警示,是对内部纷争的痛心,更是对坚持破妄信念的无声支持!
“是烈弟……他在用最后的力量警示我们!” 敖钦声音哽咽,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,“大敌当前,天庭灵山亡我龙族之心不死!若我等此刻内斗,岂非正中下怀,让父王与烈弟白白牺牲?!”
定海神针遗址的异动与那血脉中的共鸣,如同一声惊雷,震醒了陷入纷争的龙族。激进派看到了太子意志的延续,保守派也被那源自血脉根源的警示所震慑。
内部剑拔弩张的气氛,暂时缓和了下来。
敖钦抓住时机,强忍悲痛,朗声道:“传令四海!即日起,四海龙宫进入最高戒备,收缩防线,固守核心海疆!暂停一切对外争议,全力安抚麾下水族,救治伤患!同时……派出秘使,尝试寻找取经圣僧与大圣爷爷的下落,但绝不可暴露行踪!”
他知道,龙族现在需要的是团结与恢复,而不是盲目的复仇或屈辱的投降。他选择了最艰难,却也最符合敖广与敖烈期望的道路——坚守,等待,并暗中寻找那或许存在的、真正的破局希望。
这一切的转机,都源于那定海神针遗址处,因敖烈一丝残灵执念与金蝉子心光、古炼场气息共同作用,而引发的、跨越了万水千山的血脉共鸣。
古炼场内,金蝉子·唐缓缓收回了投向石缝的心光,低宣一声佛号。他虽无法知晓四海具体发生了何事,但却能感觉到,敖烈那丝残灵的执念波动,在刚才那一刻变得强烈了许多,仿佛完成了某种最后的夙愿,随即又归于近乎寂灭的平静。
他不知此举是福是祸,只知这是对逝者的一份尊重,也是对生者的一线期盼。
“阿弥陀佛,善哉善哉。”
他轻声诵念,愿那不屈的龙魂,能得安宁。也愿那动荡的四海,能寻得正确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