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间通道的尽头,光芒渐敛,一股远比西牛贺洲边境更为酷烈、更为原始的寒意,如同无形的潮水,透过尚未完全稳定的通道出口,汹涌而来。风中夹杂着冰屑与某种蛮荒的气息,刮在脸上,竟带着一丝丝法则层面的刺痛感。
“到了!” 悟空低喝一声,率先一步踏出通道。
脚下传来的,并非是松软的泥土或坚硬的岩石,而是一种极致冰冷与光滑的触感。放眼望去,天地间一片茫茫。铅灰色的天幕低垂,仿佛触手可及,鹅毛般的大雪无声飘落,却并非洁白,而是带着一种死寂的灰白。大地被厚厚的、不知积累了多少万年的玄冰覆盖,光滑如镜,映照着黯淡的天光,延伸至视野尽头,看不到任何山脉、草木或生灵的痕迹。
这里,是北俱芦洲的边缘,一片被永恒冰封的寂静冰原。
空气中的灵气稀薄到了极点,且异常狂暴、驳杂,蕴含着冰寒、死寂、以及一种潜藏在极深处的、混乱暴戾的意志碎片。寻常修士在此,莫说修炼,连维持基本的护体罡气都极其困难,时刻都要抵抗着环境对肉身与神魂的双重侵蚀。
“嘶……好……好冷!” 猪八戒刚一出来,就打了个哆嗦,连忙运转仙元抵御,但那寒意仿佛能穿透法力,直侵骨髓,让他那尚未完全恢复的伤体隐隐作痛。他试图变化出厚实的皮毛,却发现此地的规则似乎对变化之术有着极强的压制,效果大打折扣。
沙僧默默运转死寂之气,那源自流沙河万载沉沦的阴寒与此地环境隐隐相抗,让他稍显适应,但他那古铜色的皮肤上也迅速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。
铁扇公主周身的罗刹煞气自主激发,在体外形成一层淡淡的黑红色光晕,将那无孔不入的寒意与混乱灵气隔绝在外,但她眉头微蹙,显然维持这层防御消耗不小。
唯有金蝉子·唐,他并未施展任何法力护体,只是将那微弱的“心灯”光晕笼罩自身,那光芒柔和而温暖,竟将周遭的酷烈寒意与混乱意志稍稍排开,仿佛在他身边形成了一小片祥和的净土。他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片死寂的冰原,低声道:“此地规则残缺,怨念沉积,乃大凶大寂之象。诸位务必紧守心神,勿被外邪所侵。”
悟空感受着这与古炼场死寂截然不同的、充满了侵略性与毁灭意味的冰原环境,金瞳微微眯起。他体内的混沌本源自主流转,将那侵袭而来的寒意与混乱灵气尽数吞噬、同化,反而让他感觉如鱼得水。但他不敢大意,破妄瞳微微开启,扫视四周。
在他的规则视野中,这片冰原远非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。冰层之下,冻结着无数扭曲、挣扎的阴影,那是上古时期陨落于此的生灵残念,历经万古冰封而不散,充满了怨毒与疯狂。更深处,甚至有一些区域的空间结构呈现出不正常的扭曲与断裂,隐隐连接着未知的危险维度。
“跟紧我,注意脚下和四周。” 悟空沉声道,依据脑海中娲皇星图的指引,辨认了一下方向,指向左前方,“朝那个方向走,星图显示,前方千里外,有一处相对稳定的‘冰魄裂隙’,可以作为我们进入北俱芦洲腹地前的第一个落脚点。”
他率先迈步,踏在光滑如镜的玄冰之上,脚步落下,竟未留下丝毫痕迹,身形在风雪中若隐若现。其他人不敢怠慢,立刻紧随其后。
行进在冰原上,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。看似平坦的冰面,可能暗藏着深不见底的冰缝,或者潜伏着由极致寒意与怨念凝结而成的“冰魅”。这些冰魅没有固定形态,如同透明的幽影,能悄无声息地穿透护体罡气,直接攻击神魂,令人防不胜防。
沙僧的死寂之气对这类怨念生物有着一定的克制作用,他主动承担起了断后与警戒的任务,降妖宝杖低垂,灰黑色的气息如同触角般延伸出去,感知着潜在的威胁。
八戒则负责侧翼,他那虽然恢复缓慢但感知敏锐的天罡仙元,偶尔能提前发现一些隐匿的冰缝或能量异常点,虽然过程依旧抱怨连连,但也算尽职尽责。
铁扇公主位于队伍中段,芭蕉扇虽未展开,但扇面上流转的煞气却如同最敏锐的雷达,任何试图靠近的恶意都会被其率先察觉。
金蝉子·唐被护在中心,他不再仅仅守护自身,而是尝试着将那“心灯”的光晕微微扩散,虽不能完全驱散环境的恶劣,却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净化众人周身数尺内的混乱意志,提供一份珍贵的心灵庇护。
饶是如此,前行之路依旧艰难。狂暴的风雪遮蔽视线,混乱的规则干扰神识,无处不在的寒意与怨念如同附骨之疽,不断消耗着众人的法力与精神。仅仅行进了不到百里,除了悟空和金蝉子·唐状态尚可,八戒和沙僧已显疲态,铁扇公主维持煞气防御的消耗也不小。
“他娘的……这鬼地方……比流沙河还难熬……” 八戒喘着粗气,感觉仙元消耗速度远超预期。
就在这时,前方风雪之中,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、仿佛万载玄冰摩擦的嘶鸣!
破妄瞳视野中,数道由纯粹冰寒怨念凝聚而成的、半透明的巨大“冰刃”,如同拥有生命般,从四面八方的冰层中猛地刺出,带着撕裂灵魂的寒意,朝着队伍绞杀而来!与此同时,脚下的冰面剧烈震动,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!
“小心!” 悟空暴喝,金箍棒瞬间出现在手中,混沌之气爆发,化作一道环形冲击波,悍然迎向那些袭来的冰刃!
“轰隆!!!”
冰屑四溅,怨念哀嚎!金箍棒与冰刃碰撞,发出金石交击般的巨响,那冰刃虽被击碎,但蕴含的极致寒意与怨念却顺着金箍棒蔓延而上,让悟空手臂一阵发麻!
沙僧降妖宝杖顿地,死寂之气如同浪潮般涌出,暂时稳固住脚下蔓延的冰裂缝隙。八戒和铁扇公主也各施手段,抵挡着从其他方向袭来的攻击。
然而,这波攻击仿佛只是一个开始。更多的冰魅从冰层中钻出,风雪更加狂暴,甚至连那铅灰色的天幕都开始扭曲,降下蕴含着毁灭气息的冰雹!
此地环境之恶劣,攻击之诡异,远超众人预估!
“不能缠斗!向前冲!” 悟空当机立断,金箍棒开路,混沌之力如同怒龙般咆哮,强行在密集的攻击与恶劣的环境中,撕开一条通道!
众人紧随其后,将速度提升到极致,在冰原上亡命奔逃。
风雪更急,寒意更甚,攻击如影随形。
灰袍道人那最后的赠言,仿佛再次回荡在每个人耳边:
“前路多艰,好自为之。”
这北俱芦洲,这归墟之眼的路,果然是一步一杀机,一步一炼狱!
但他们没有退路。
只能向前,不断向前!
在那茫茫风雪与无尽冰原的尽头,等待着他们的,是希望,还是更深的绝望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