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上中天时,江镇站在寝室窗前。
他解下玉坠握在掌心,灵种的脉动透过温热的玉面传来,像极了前世刑场监斩官的皮靴声——一下,一下,敲得人心底发颤。
莲花宝鉴的纹路突然从腕间浮起,第四朵半透明的莲花在月光下缓缓绽放,花芯里的鳞片闪着冷光,那是今早从海伦实验台偷来的异兽鳞,此刻正与灵种共鸣。
“倒是学得快。”剥皮的声音从屋顶传来,带着几分沙哑的笑意。
青灰色的瓦片被他踩得咯吱作响,月光漏过檐角铜铃的间隙,在他腰间的剥皮刀上投下细碎光斑——那刀鞘上密密麻麻刻着三十六个血槽,每个血槽对应一个被剥去斗气的斗神。
江镇没说话,只是摸了摸心口。
灵种的轻鸣里,他听见了更远的地方传来的脚步声——拜鲁的战靴碾过碎石,玛斯的重剑擦过剑鞘,海伦的裙摆扫过实验室的大理石地面,还有菲利普的怀表滴答声,每一声都像在给这场局掐秒表。
“你说要带海伦父亲的笔记。”剥皮翻身跃下屋檐,玄铁刀鞘撞在窗台上,震得江镇手中的玉坠险些滑落,“那老东西的笔记能值半座圣凯因?”他眯起眼,刀疤从左眼尾斜贯到下颌,在月光下泛着白,“还是说......”他突然逼近江镇,鼻尖几乎要贴上对方的额角,“你藏着更要紧的事?”
江镇后退半步,后背抵上冰凉的窗棂。
莲花纹在他手背蔓延,第四朵莲花的花瓣突然泛起血色——这是宝鉴示警的征兆。
他盯着剥皮腰间的血槽,想起三日前在斜月洞,老道葡萄捏着酒葫芦说的话:“那剥皮刀吸过三十六个斗神的精元,每多一道血槽,持刀人就离魔修更近一寸。”
“我要活。”江镇直视剥皮的眼睛,“她要救父亲,你要圣教的秘宝,我们各取所需。”他抬手按住剥皮的刀背,触感像按在结冰的河面上,“但有件事你得知道——”他顿了顿,灵种突然剧烈震颤,窗外传来海鸟惊飞的尖啸,“异兽不是她召的。”
剥皮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同一时刻,天王山脚下的海面上泛起幽蓝光芒。
海伦跪在礁石上,左手攥着父亲的炼金手套,右手食指抵在唇间,齿痕里渗出的血珠滴在沙滩上,画出歪歪扭扭的古精灵文。
她颈间的银十字架贴在锁骨上,“爱德蒙”三个字被体温焐得发烫——那是父亲最后一次带她去海边时亲手刻的,说等她成年,要带她去看北海的蓝鳞巨鲸。
“以爱德蒙·海因里希之名......”她的声音混着浪涛翻涌,“唤醒深眠的契约者!”
海平线突然裂开一道缝隙。
幽蓝光芒从缝隙中喷薄而出,先是露出半枚碗口大的眼睛,接着是排山倒海的巨齿,那是北海蓝鳞鲸的幼崽,三年前被父亲用禁术封在海底的契约兽。
紧跟着,沙滩下的泥土开始翻涌,铁甲犀牛的尖角刺破地表,火鬃狼的利爪撕开夜幕,这些被菲利普用灵种改造的凶兽,此刻正顺着海伦血阵的牵引,朝着天王山山顶的斗气祭坛狂奔。
“成了......”海伦颤抖着摸向十字架,眼泪砸在炼金手套上,“父亲,我来接你了......”
山顶实验室里,菲利普的怀表“咔”地停在三点整。
他猛地掀翻实验台,沸腾的灵种溶液泼在地上,腾起的紫烟里,他看见监控水晶球里翻涌的兽潮——蓝鳞鲸的尾鳍拍碎了码头,铁甲犀牛的尖角撞塌了哨塔,火鬃狼的獠牙咬断了守卫的喉咙。
“废物!”他抓起桌上的骨杖砸向水晶球,裂纹从中心辐射开来,映得他的脸扭曲如鬼,“启动祭坛防护罩!
把斗神都给我叫回来!
灵种实验要是出岔子......“他突然顿住,目光落在水晶球角落——两个身影正踩着守卫的尸体往山顶爬,一个扛着重剑,刀光划破夜色时像极了燃烧的火炬;另一个手持长鞭,鞭梢缠着锁链,每抽一次就能拽下一片屋檐。
“玛斯!
拜鲁!“菲利普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”圣教的狗东西,原来你们和江镇......“
“家主!”助手撞开实验室的门,浑身是血,“祭坛......祭坛的镇灵石在动!”
江镇站在半山腰的老槐树上,望着山顶那两块黑黢黢的巨石。
灵种的震颤几乎要穿透玉坠,莲花宝鉴的纹路爬满他整条手臂,第五朵莲花正在缓缓抽芽——老道葡萄说过,每朵莲花对应一次轮回的记忆,而第五朵......是他作为百世恶人时,亲手埋下的镇灵石。
“那石头里封的不是灵种。”他喃喃自语,山风卷起他的衣摆,露出袖口若隐若现的莲花暗纹,“是......”
“三少爷!”
一声压低的惊呼从树后传来。
江镇猛回头,只见素兰缩在树影里,月白裙角沾着草屑,发间的青玉簪子闪着幽光——那是他上个月赏给她的,说是生辰礼。
她怀里抱着个布包,露出半截蛇皮,泛着和海伦实验台鳞片一样的幽蓝。
“我......我听见兽潮声,怕你出事......”她抬头时,眼尾的红痣像滴未干的血,“刚才路过祭坛,看见......”
山风突然变了方向。
江镇闻到空气中浮起一丝腥甜,像极了前世刑场刽子手提刀时,刀刃上未擦净的血锈味。
他盯着素兰怀里的布包,灵种的震颤突然变成刺疼,莲花宝鉴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——那不是蛇皮,是......
“小心!”
他扑过去的瞬间,素兰背后的树影里闪过一道黑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