数日后,沈天伤势稳定,虽未痊愈,但已无大碍。苏瑾瑜与徐哲留守京城,继续追查“听潮阁”及宁王线索,并负责净化皇陵地气事宜。
一切安排妥当,沈天与林雪带着精心挑选的五百龙天新军“风字营”精锐,换上商队服饰,押送着十几辆满载“货物”的大车,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,沿运河南下。
队伍扮作前往江南采买丝绸与茶叶的皇商,沈天化名“沈文”,林雪则扮作其夫人。五百精锐分散在队伍中,看似普通的伙计与护卫,实则皆是百战之兵,眼神锐利,纪律严明。
运河之上,千帆竞渡。两岸景色逐渐由北方的雄浑转为江南的婉约。烟雨朦胧,小桥流水,但沈天与林雪却无暇欣赏这美景。
船舱内,两人对坐,桌上摊开着江南各州府的地图及“听潮阁”相关情报。
“‘听潮阁’明面上是苏州的一家诗社,阁主是一位致仕的老翰林,喜好风雅,结交广泛。”林雪指着地图上的苏州位置,“但暗桩回报,近一年来,出入‘听潮阁’的人员复杂了许多,除了文人,更有不少江湖人士和地方豪强,且夜间常有神秘聚会。”
沈天指尖划过运河线路,落在苏州附近的太湖区域:“宁王若藏身江南,太湖水域广阔,岛屿星罗棋布,是最佳的藏身之所。而‘听潮阁’位于苏州,紧邻太湖,交通便利,信息灵通,正是理想的联络与策划据点。”
他抬起头,看向林雪:“我们抵达苏州后,不宜直接接触‘听潮阁’。先以商贾身份安顿下来,摸清当地官场、江湖势力与‘听潮阁’的关联,再伺机而动。”
林雪点头:“我已令‘风字营’化整为零,分批潜入苏州城内外,听候指令。我们带来的‘货物’中,也暗藏了军械与格物院的新式装备。”
数日后,船队抵达苏州码头。苏州城繁华似锦,商贾云集,一派太平景象。沈天与林雪入住早已安排好的、位于城西的一处僻静大宅,挂出“沈氏商行”的招牌。
安顿下来后,沈天与林雪便开始分头行动。沈天凭借“皇商”身份,拜访苏州府衙及各大商号,明为洽谈生意,实则观察官场风气,探听消息。林雪则带着几名亲随,以夫人身份游览苏州园林、参加一些夫人小姐的聚会,从内宅女眷口中了解苏州权贵圈的动向与传闻。
几日下来,收获颇丰。苏州知府表面勤政,但与本地几家大商号关系密切,尤其是掌控漕运的顾家和解库的万家。而“听潮阁”在苏州影响力不小,不少官员和商贾都以能接到“听潮阁”的诗会请柬为荣。更有传闻,阁主与太湖中的水匪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。
这日傍晚,沈天从外归来,神色微凝。林雪见他面色有异,挥退左右,问道:“怎么了?”
沈天低声道:“今日在知府衙门的酒宴上,见到了一个人——顾家的家主,顾永年。”
林雪记得此人:“就是之前献上海图的那个顾永年?”
“正是他。”沈天眼中闪过一丝疑惑,“他对我这‘皇商’似乎过于热情,言语间多有试探。虽然我经过乔装,但他似乎还能认出我,或者说,认得我这张脸。”
林雪心中一凛:“他认出你的身份了?”
“未必是认出闲王身份,但肯定有所怀疑。”沈天沉吟道,“顾家掌控江南漕运,消息灵通,与‘听潮阁’也有往来。他若与宁王或‘渊墟’有关,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。”
“要不要先下手为强,控制住顾永年?”林雪眼中寒光一闪。
“不可。”沈天摇头,“顾家在江南根基深厚,贸然动手,恐打草惊蛇,令宁王和‘渊墟’警觉。况且,顾永年献图有功,若无确凿证据,动他恐引江南震动。”
他走到窗边,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:“既然他可能认出了我,那便将计就计。他若真是对方的人,必会有所行动。我们静观其变,看看这苏州城下,究竟藏着多少魑魅魍魉。”
当夜,果然有客来访。来的不是顾永年,而是“听潮阁”的一名执事,送来一份精美的请柬,邀请“沈文”先生及夫人三日后参加“听潮阁”举办的“荷花诗会”。
“荷花诗会……”林雪看着请柬,嘴角勾起一抹冷意,“怕是场鸿门宴。”
沈天接过请柬,指腹摩挲着上面精致的印花:“是鸿门宴,也是我们接近‘听潮阁’的好机会。正好借此看看,这‘听潮阁’究竟是何龙潭虎穴。”
三日后,荷花盛开的季节,“听潮阁”内灯火通明,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。“听潮阁”临水而建,亭台楼阁错落有致,今夜张灯结彩,荷香弥漫。才子佳人、富商巨贾、地方名流穿梭其间,觥筹交错,一派升平。
沈天与林雪携手而至,男的俊朗儒雅,女的英气明媚,虽作商贾打扮,气度却非凡,立时引来不少注目。顾永年笑容满面地迎上前,热情寒暄,亲自引他们入席,位置颇为靠前。
席间,丝竹悦耳,诗词唱和,看似融洽。但沈天与林雪皆敏锐地察觉到,有几道隐晦的目光不时落在他们身上,带着审视与探究。
酒过三巡,气氛愈加热络。那致仕的老阁主起身,举杯笑道:“今日荷花盛会,岂能无诗?老朽提议,以‘荷’为题,诸位各展才情,拔得头筹者,老夫愿以这方古砚为彩头!”
众人轰然叫好,纷纷绞尽脑汁。轮到沈天时,他推辞不过,略一沉吟,吟了一首中规中矩的咏荷诗,既不出挑,也不落俗套,恰合他“商人”身份。
林雪则更直接,以“不善诗文”为由婉拒。
老阁主抚须微笑,目光却似有深意地扫过沈天:“沈先生此诗,沉稳内敛,倒不似寻常商贾急功近利之心性。”
顾永年在旁笑道:“沈兄乃京城来的大皇商,见识自然不凡。”
就在这时,一名身着青衫、气质阴柔的文人起身,自称姓柳,向沈天拱手道:“久闻京城文风鼎盛,在下有一联,苦思下联不得,不知沈先生可愿赐教?”随即吟出上联:“水底月为天上月。”
此联看似寻常,实则暗藏机锋。席间安静下来,众人都看向沈天。
林雪指尖微紧,这分明是试探!
沈天神色不变,从容举杯,目光扫过窗外池中荷花,淡然道:“柳先生此联甚妙。沈某虽才疏学浅,但既蒙垂询,便勉力一试。”他略作停顿,缓声道:“眼中人是面前人。”
下联对仗工整,意境却从虚无缥缈的月,落回了实实在在的“人”,既接了招,又隐隐点破对方试探之意。
那柳姓文人眼神微变,干笑两声:“沈先生大才,佩服,佩服。”讪讪坐下。
老阁主哈哈一笑,打了个圆场,但气氛已微妙起来。
随后,又有几人或明或暗地出言试探,皆被沈天不卑不亢地化解。林雪在一旁冷眼旁观,手始终按在腰间软剑暗扣处。
诗会渐近尾声,老阁主提议泛舟夜游荷塘。画舫缓缓驶入藕花深处,月色灯影下,荷香愈发浓郁。
行至湖心,四下无人,只有水声潺潺。老阁主忽然叹了口气,对沈天道:“沈先生,明人面前不说暗话。阁下与夫人,并非寻常商贾吧?”
沈天心知图穷匕见,面上依旧平静:“阁主何出此言?”
老阁主目光锐利起来:“京城来的贵人,何必与老朽打这哑谜?宁王殿下,托老朽向二位问好。”
话音未落,画舫四周水声哗响,数条黑影如同鬼魅般自水中跃出,手持分水刺,直扑沈天与林雪!与此同时,那柳姓文人与席间几名“宾客”也骤然发难,抽出隐藏的短刃!
杀局骤现!
“保护先生和夫人!”伪装成仆从的几名“风字营”精锐立刻拔刀迎上,与刺客战作一团!画舫之上,顿时刀光剑影,呼喝声、兵刃相交声打破了荷塘的宁静!
林雪早已蓄势待发,软剑如银蛇出洞,瞬间刺穿一名扑来的刺客咽喉!她将沈天护在身后,剑光舞得密不透风。
沈天虽伤势未愈,但身手仍在,折扇挥洒,点、戳、扫、拨,招式精妙,将靠近的敌人逼退。
那老阁主与顾永年却趁乱退至船头,冷笑着观看。
“果然是你,顾永年!”沈天格开一名刺客的攻击,冷声道。
顾永年皮笑肉不笑:“闲王殿下,别来无恙?只可惜,这江南美景,怕是要成为您的埋骨之地了!”
就在这时,远处湖面上突然亮起无数火把,蹄声如雷,迅速逼近!是潜伏在外的“风字营”主力见信号赶来接应!
老阁主脸色一变:“速战速决!”
刺客攻势更猛,那柳姓文人剑法诡异狠辣,竟缠住了林雪。一名刺客觑得空隙,分水刺直刺沈天后心!
“小心!”林雪余光瞥见,心急如焚,却被对手死死缠住,救援不及!
眼看分水刺就要及体,沈天仿佛背后长眼,身形诡异地一扭,折扇反手点出,精准地敲在刺客手腕上!
“咔嚓!”腕骨碎裂声响起,刺客惨叫着后退。
然而,另一侧一名刺客的短刀已劈向沈天肩头!沈天旧伤在身,闪避稍慢,刀锋划过,带起一溜血光!
“王爷!”林雪见状,目眦欲裂,剑势陡然变得疯狂,不顾自身空门,一式同归于尽的打法逼退柳姓文人,闪身护在沈天身前,软剑格开后续攻击。
“我没事!”沈天按住肩头伤口,鲜血从指缝渗出,眼神却愈发冰冷。他看向船头欲逃的老阁主和顾永年,对林雪道:“擒贼擒王!”
林雪会意,两人配合默契,如同双剑合璧,瞬间冲破刺客阻拦,直扑船头!
老阁主见势不妙,猛地一拍船舷,机关触发,船板翻转,竟欲跳水逃走!
“留下!”林雪娇叱一声,软剑如灵蛇般缠向老阁主脚踝!
顾永年则掏出一个哨子,奋力吹响,尖锐的哨音划破夜空!
远处,太湖深处,隐隐有低沉的号角声回应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