军情急报雪片般飞入京城。北狄此次攻势迅猛而诡异,那些覆盖骨甲、力大无穷的“巨人”充当先锋,寻常箭矢难以穿透其防御,刀砍上去火星四溅,往往只能留下浅痕。空中滑翔的怪鸟喷吐的毒液酸雾,腐蚀盾牌甲胄,沾染者皮肉溃烂,痛苦不堪。更可怕的是阵中那些黑袍人,他们驱使的黑雾与阴影,不仅能干扰视线,更能直接侵蚀守军心神,引发恐慌与幻象,致使防线从内部动摇。
北境数座边城在猝不及防下接连失守,守军伤亡惨重。溃兵带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惊悚,关于“刀枪不入的狄鬼”、“吐毒怪鸟”、“摄魂黑雾”的恐怖传说,以惊人的速度在朝野和民间蔓延,恐慌情绪开始滋生。
皇帝沈雨在接到十几封告急文书后,终于震怒,于朝会之上,力排众议,做出决断:以靖海公林雪为北征大元帅,统领京畿及龙天新军,即日北上,驰援边关,务必稳住阵脚,遏制北狄南下之势!同时,镇海王沈天“总领京畿防务、协理军机大臣”,坐镇中枢,统筹全国兵员粮草调度,并全权负责应对“异力侵扰”之事。
圣旨一下,朝堂哗然。让女子挂帅,本就前所未有;让镇海王总揽京畿防务和诡异军情,更是将国之安危系于一人之手。但皇帝态度坚决,将几份言辞最为激烈的反对奏折当场掷回,并调派了殿前司精锐补充入林雪的北征军,以显决心。
沈天明白,皇帝这是将两副重担,分别压在了他和林雪肩上。一个是真刀真枪、血肉横飞的战场,一个是诡异莫测、关乎世界本源的暗战,两者同样凶险,同样不容有失。
出征前夜,王府书房烛火通明。沈天与林雪对坐,桌上摊开着北境地图和格物院紧急整理的、关于北狄异化兵种的初步分析报告。气氛凝重。
“这些‘巨人’,以格物院推测,很可能是以某种方式,将‘伤痕’能量或类似物质,强行灌注或嫁接于北狄士兵体内,使其肉体异化,力量暴增,感知迟钝,不畏伤痛,形同傀儡。”沈天指着报告上的草图,“那些怪鸟,可能源于北地某种猛禽的改造。至于黑袍人和黑雾……与我们在老君观遇到的同出一源,只是规模更大,更成体系。”
林雪一身戎装未卸,英气的脸庞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坚毅:“王爷,前线厮杀,林雪不惧。但这些异化之物,恐非寻常战术能克。军中虽有‘观门令’仿制品和您留下的‘偏转符’图纸赶制的应急之物,但数量有限,且效果未知。若无克制之法,此战……凶多吉少。”
沈天沉默片刻,从怀中取出那枚光华内敛、却隐隐透出不凡气息的“观门令”,又拿出一块巴掌大小、温润洁白的玉佩——这是他近日以自身对“枢机”净化之力的感悟,结合极高品质的冰魄石,让格物院反复尝试,最终勉强制成的“净化玉佩”,虽远不及“观门令”神异,但佩戴者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精神侵蚀,对阴邪能量也有微弱的净化排斥效果。
他将玉佩推到林雪面前:“此玉佩你贴身戴好,或可助你稳定心神,抵御那黑雾侵扰。至于克制异化兵种之法……”他眉头紧锁,“物理防御极强,或许需以重器破之。我已命格物院日夜赶工,加造重型床弩、投石机,并尝试将冰魄石粉或‘偏转符’原理融入箭矢弹丸。另外,你可多备火油、石灰等物,或许有奇效。最重要的是,务必找出并优先击杀那些黑袍人!他们是力量源头!”
林雪郑重接过玉佩,感受到其中那丝熟悉的、令人心安的净化之意,心中一暖,重重点头:“林雪记下了。”
沈天看着她,千言万语堵在胸口,最终只化作一句:“一切小心。京城有我,地脉枢机亦在初步稳固,此界‘屏障’正在恢复。此战,我们退无可退,但亦非毫无胜算。我会在京中,尽力为你扫清后方隐忧,并寻找从根本上削弱那些异化力量的方法。”
林雪迎上他的目光,眼中是全然的信任与决绝:“王爷放心,林雪在,北境防线便在!”
翌日,晨曦微露,林雪披甲持剑,于校场点兵誓师。十万大军,旌旗猎猎,士气高昂。沈天代表皇帝,亲自送至城外十里长亭。
没有过多的儿女情长,只有相互交错的坚定眼神。大军开拔,烟尘滚滚向北。
送走林雪,沈天立刻回转,全身心投入到京畿防务和应对“异力”的事务中。他深知,林雪在前线血战,他在后方的压力同样巨大。京城绝不能乱,“地脉枢机”绝不能有失,还要防备北狄或那黑暗势力可能派出的奇兵、细作,在内部制造混乱。
他首先以雷霆手段,整顿了京畿卫戍军队,清洗掉几个可疑的将领,换上绝对可靠之人。对龙渊阁及皇宫的防卫,更是提升到了极致,除了明面上的重兵,暗处还有玄甲营精锐日夜潜伏。
格物院所有研究力量向军事倾斜,苏瑾瑜领着工匠们日夜赶工,一批批特制的、箭头淬有冰魄粉和破邪药剂的“破邪弩箭”,包裹着特制火药和石灰粉的“爆裂火罐”,以及改良的重型床弩、投石车,被源源不断生产出来,一部分立刻北运支援前线,一部分储备于京城武库。
同时,沈天让徐哲带领部分人员,继续深入研究从老君观巢穴和之前战斗中获得的、关于“伤痕”能量结合的资料,尝试寻找其弱点,甚至反向推导干扰或逆转其异化的可能。
京城气氛紧张而有序,仿佛一张拉满的弓弦。
前线战报不断传回。林雪不愧为巾帼女将,率军疾行,抵达北境后,并未贸然与北狄军队主力决战,而是依托尚在坚守的城池和险要地形,稳扎稳打。她灵活运用沈天提供的建议,以重弩、投石车集火压制“巨人”,以火箭、火罐攻击怪鸟和密集敌阵,并派出精锐小队,特制弩箭的掩护下,伺机猎杀阵中的黑袍人,取得了不错的效果,暂时遏制住了北狄军队的疯狂推进,稳住了战线。
但北狄军数量庞大,异化兵种层出不穷,更有黑袍人不断以邪术骚扰、削弱守军。战事陷入了艰苦的拉锯。双方伤亡皆重,北境大地,血流漂橹。
沈天在京中,一面紧张关注着战局,调集全国粮草兵员支援北方,一面加紧自身的修炼和对地脉的感应。他频繁前往龙渊阁下的“枢机”之地,尝试更深入地沟通和引导“枢机”之力,希望能借此增强此方天地对“伤痕”异力的排斥,甚至间接影响前线战局。
这一日,他正在“枢机”之地,忽然,怀中那枚“观门令”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!并非遇到危险时的警示,而是一种……奇特的共鸣与牵引!
紧接着,整个“枢机”洞窟微微震颤,水池中央的水晶光芒大盛,一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清晰、更加急切的意念波动,传入沈天脑海:
“异界之地……于北方……生成!侵蚀加剧……干扰地脉……枢机……受牵制!速往……查明……阻之!”
异界之地?在北方生成?
沈天心神剧震!难道北狄军中的异化力量,不仅仅是简单的“运用”,而是在北方深处,建立了某种能够稳定沟通甚至接引“伤痕”彼端力量的永久性“通道”或“基地”?所以北狄大军才能源源不断地获得异化兵种和邪术支持?所以“枢机”才会感到被牵制?
必须立刻行动!摧毁这个“异界之地”,或许就能从根本上削弱狄军,甚至切断其异化力量的来源!
沈天立刻退出“枢机”之地,返回王府,紧急召见苏瑾瑜和徐哲。
“北境恐有巨变,我必须立刻前去查明!”沈天语气斩钉截铁,“此次行动需绝对隐秘,人马不需要多,但必须是精锐中的精锐。立刻准备最精密的能量探测和定位装置,尤其是能感应那种‘异界之地’波动的。另外,将所有最新研制的、可能对‘异界之地’有效的武器,无论是实体的还是能量的,都带上!”
“王爷!北境如今已是战场,北狄大军势大,您亲自前往,太过危险!”徐哲急道。
“此事关乎全局,非我不可!”沈天不容置疑,“京中防务,按既定方略,务必确保京城与‘枢机’万无一失!对外,就说我闭关研制破敌之策,不见外客。”
他看向苏瑾瑜和徐哲:“格物院立刻开始准备,三日后出发!”
三日后深夜,一支五十人的小队,如同幽灵般离开了京城。沈天亲自带队,队伍中包含徐哲和几名格物院技术骨干还有玄甲营精锐,他们携带了大量精良装备和特殊物资,借着夜色悄然向北潜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