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师宣布完,又老生常谈地叮嘱放假的这几天要注意安全,走读生就可以先行离校了,但是必须安静且要有序。
夏一鸣和同桌对视一眼,按照课程表收拾了些书本,就随着人流,安静地从教室离开。
到了走廊,已经有其他的班级的人在其间行走,但与往日的喧闹不同,今天几乎所有人都抿着嘴一言不发,让走廊里的气氛显得格外安静和凝重。
受这种气氛影响,夏一鸣也没敢和同桌交流。
白闲秋似乎也是如此,一直到了教学楼下。等临分别时,他才拍了拍夏一鸣的臂膀,小声说:“下周见,有事电话里再聊。”
“嗯。”夏一鸣点头,朝他挥手后道别后。
在目送同桌准备拐入走向校门的那条主干道时,却听对方路过的那个花坛中突然传来‘嘭’的一声,同时满天飞溅的泥土,也撒了被炸响吓了一跳的白闲秋一身。
夏一鸣瞳孔微微一缩,刚想跑过去,就见一道白光在那扬起的尘土中,‘咻’的一下,直奔他的衣兜而来……
这熟悉的场面和剧情,让他的后背很快就渗出冷汗。
“……”
完蛋了!
暗自在心里哀叫一声,夏一鸣很快就反应过来,佯装没看那道已经窜进他衣兜里的白光,在其他学生的惊叫中,作出一脸紧张的模样跑到白闲秋身边,把呈懵逼状态的他从花坛边上拉开。
“没事吧!有没有哪里受伤?”
虽然感觉不会受伤,但夏一鸣也怕出现意外,所以他问的倒也是情真意切。
白闲秋回神,先是看了看那个花坛,然后低头看着自己那被溅了半身尘土的校服。
“……”
静默数秒,他眼睛猛地瞪圆,咬着后槽牙说:“谁干的!”
那个犊子这么胆大包天,竟然敢在校园里还有一堆特殊人士的情况下乱放炮!
要不是他刚才眼睛及时闭上,说不得眼睛就没了!
夏一鸣:“……”
心虚,但不敢承认,所以他只能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,再用水壶里的水弄湿后,递给正一脸愤怒的同桌,同时提醒:“脸上……”
白闲秋一抹脸……
果然见手上有不少尘土,虽然不是满脸都是,但……
“要是被我查到是那个王八羔子在搞鬼,我非把他埋了不可。”气急之下,白闲秋难得一见地骂出了声,接过夏一鸣手中纸巾的同时,不忘对他道声谢。
刚被骂羔子的夏一鸣却更是既蛋疼又心虚,尽管不是有意,但这锅多少又真跟他粘上点边。
尤其是,他才想起,刚才只看到白色的螊抱着个弹珠大小的玩意窜进了他的口袋,而黑色的红,他到现在还没看到对方的踪迹。
而现在……
看着那好几个正飞快朝他们跑来的黑色制服,鬓角正渗着冷汗的夏一鸣,只能在心里给正不知躲那的红传过去一个念头:跑!赶紧跑!不要躲在花坛!
天知道这些阿秋口中的特殊人士,到底能不能,或者没有没办法看到红。
甚至,如果不是那些人眼看着就要到跟前了,他都想把螊也从兜里给赶跑。
由于那声突如其来的炸响,使得原本还算有序的校园出现些许混乱,不过好在,现在的校园内有着大量穿着制服的叔叔们在维持秩序,所以这点小范围的混乱很快就被压了下去。
只是第二教学楼下目睹了整个泥土飞溅过程的人,被要求停留在原地,等待检查询问之后,才能离开。
原本站立在白闲秋身旁的夏一鸣,也在一堆黑色制服神情紧绷跑过来检查询问时,顺势后退两步,同时让脑子快速转动,思索着要怎么应对如今这种操蛋的突发状况。
过了好一会,他却只能沮丧地再次确定自己的脑子果然不太好,因为他发现,那怕他想再多,得到的也只有一个答案——跑!
当然,不是说他,而是让他兜里的螊赶紧带着那珠子跑!
在让傻虫子赶紧跑路的同时,他还不忘补充一句:要是被发现就把珠子扔了,保命要紧……
经过刚才的思索,夏一鸣已经发现那珠子恐怕有点问题,因为按照蚁后的记忆,那玩意是从天而降,然后悄无声息没入花坛里的泥土中的。
而螊刚才表现出来的模样,却像是上次抓获红的前身那般,仿佛抓着的是某种实体一样,只能用炸开的方式来突破泥土的阻隔……
也就是说,那颗原本无形的珠子,不知道何时,又是出于什么原因,已经从无形之物,转化成现在的有形……
“……”
如果是这样,那就意味着……螊在抱着那珠子的情况下,无法使用其所具备那种虚实变幻的能力。
而且这还不是最要命的,最要命的是——珠子如果是实体,那就意味着它刚才的飞行轨迹,很有可能已经被摄像头拍了下来。
甚至,更让夏一鸣冷汗直冒的,是担心它刚才往他兜里飞的模样,可能都已经被某些人用肉眼给捕捉到……
‘完蛋……’
想到这,夏一鸣赶忙用手臂,把正抱着珠子从他兜里往外挪的螊轻轻压住:你自己跑,珠子先别管了。
与之同时,用臂上传来的触感,更是让他的心瓦凉瓦凉的,兜里……真有东西,弹珠大小,圆润光滑。
沉默数秒,夏一鸣顾不上心惊,再次向螊传递:不要乱飞,从裤子往下,走地里。
以螊那种能在混凝土里游泳的能力,他相信这傻缺应该能跑。至于他自己……
夏一鸣抬头,看向他那位正被一个面无表情的青年仔细检查的同桌,艰涩地咽了下口水。
‘只希望阿秋能看在同桌两学期的份上,相信我真不是故意的。’
……
在一间安静的办公室里,换了身干净衣服的白闲秋,先是看了看屏幕上的画面,随后呲着牙,转头,似笑非笑地看向正耷拉着脑袋的娃娃脸同桌。
“我就说你后来为啥离我那么远,原本……”秀隽的少年咬着后槽牙,指着屏幕说:“那……羔子就是你啊!”
夏一鸣抬头,先是看了看同桌身边那位穿着黑色制服的青年,随后才在对方的审视中,无奈地对同桌说:“如果我说,我在事情发生前,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……你信吗?”
白闲秋眯着眼睛,打量了他片刻,方才道:“这话我倒是信,毕竟你只是脑子不好,不是真的傻。”
只要是正常人,都不会在满校园执法者的情况下,玩上这一出。不过……
“那是什么东西?昨天炸花坛的真是你!”白闲秋瞥了他哥一眼,见对方没有插手的意思,便拉来俩椅子,示意眼前这作了个大死的小子跟他坐下。
夏一鸣又瞄了那青年一眼,见其还是默不作声,但按照同桌的意思坐下,随后伸手往兜里一掏,把那珠子摸出来。
“我也不知道这是啥,而且我也没炸花坛……”说话间,他看了眼满脸不信的同桌,也很是无奈:“我真没炸……”
见对方还是一脸看你编的表情,夏一鸣只能蛋疼地放弃为自己分辩的想法,转而把那颗比外婆手上玉镯还要夺目几分的珠子给对方递过去:“我昨天只是感觉到花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……”
“所以你把花坛给炸了,还崩了自己一身泥?”白闲秋没接,而是看了一眼那表层有云气霞光萦绕的珠子,转头看向他哥。
夏一鸣:“……”
都说不是他炸的,这没完了是吧!
虽然无语,但当他看到同桌的动作,也忍不住转头,看向那个正皱眉盯着他手中珠子看的青年。
白逢春看着那俩眼巴巴的小子,心里也很是无奈,刚才他接到自家弟弟出事的消息时,他可是吓了个半死,还差点没控制住自己……
好在最终只是虚惊一场,只是等查询监控后,结果又是那么的让人意外。
不过,先不说那看着挺普通的小孩用什么手段把泥土炸飞,单单这珠子……
“这是月精,是仲秋之夜,太阴之力与天地之力碰撞后的产物。”
在解释的同时,白逢春心里也有几分疑惑。
这玩意虽然每年都有,但如果不是特意留心,一般很难在事后捡到的。
毕竟这东西,本身还有一个遇土而入的特性。
所以……
白逢春抬头,朝着那个又跟他弟弟凑到一块交头接耳的小孩打量——这小孩是怎么发现那花坛里有这东西的?
‘这孩子……应该只是普通人才对。‘
周身没有灵气环绕,眼神虽然机敏,但也不像修行者那般灵性外显。
虽说,某些修行中人也能神光内敛、有若常人。但那样的人,至少得蜕去凡胎……
夏一鸣听到那个疑似同桌亲友的话时,还不觉得有什么,但等他瞥见白闲秋那看稀奇的眼神后,才后知后觉地问:“这个……很少见吗?”
当然,他更想问的是‘珍贵吗’和‘值钱不’。
“稀罕是稀罕,但珍贵说不上。”白闲秋在得知珠子的名字后,也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相关描述。
“啊?”夏一鸣有些讶然。
稀罕和珍贵难道不是相互关联的吗?
见呆呆的模样,白闲秋失笑:“虽然我也只是听过而没见过,但这玩意本身就是消耗品不说,每年还会有海量的从天而降。”
说着,他两手一摊,说道:“你觉得这种东西能珍贵到哪去?”
“也就是说,我白高兴一场……”
还因为这种便宜货,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了!
夏一鸣有些失望,他有些不懂,明明这看着比玉石还好看的东西,为啥会被认为不珍贵。
见同桌满脸失望的表情,再听到了其后来的嘀咕,白闲秋眼睛转了两圈,很快就明白对方的未尽之语。
“如果你是指价格,那它的卖价倒是挺不错,如果有人急需卖个十几、二十万倒也有可能。”他先指了指友人手中的珠子,随后一耸肩,补充道:“我说的价值,指的是它在修行圈子。”
毕竟这玩意的体积也就那么点,里边存储的灵气,顶多就也就是他哥一口的量。
精纯归精纯,但要说珍贵……那就仁者见仁,智者见智了。
“等下!”夏一鸣示意对方先暂停,等过了一阵,才瞪圆眼睛,用右手指着左手掌心的珠子说:“这玩意……十几、二十万!”
白闲秋微愣,随后失笑,他都忘了这小子还是个财迷来着。
“对啊!虽然它在修行圈子里的价值不高,但它卖相极好,除却会逐渐黯淡的缺点,它甚至比很多寻常宝石都还要夺目。”说着,他伸手,从同桌掌心捏起那颗弹珠大小的珠子。随后闭上一只眼,对准窗外的阳光欣赏起来。
这种名为月精的珠子,晶莹剔透,表层的霞光云气萦绕不绝;内里的灵气也是如云如雾,有如弥漫于群山间的山岚,让人望之心醉。
白闲秋不由得放缓呼吸,双目微合……
“好啦!”一道清朗温和的男声突然出现,打断房间里的静谧。
说话间,青年在伸手捂住自家小弟双目的同时,不将其手中的月精取下,递还给弟弟的友人。
夏一鸣愣了下,随后嘴唇微动,带着满头雾水,从疑似同桌亲友的硬朗青年手中接过那颗月精。
放好珠子,他看向被捂住双眼的友人,忍不住问:“这是……”
“没事!”白逢春摇头,随后朝离开的门示意,温声说道:“既然误会已经解决,那夏同学可以先回家了。”
夏一鸣:“……”
静默几秒,他看了眼垂头默不作声的同桌,又看了眼语气温和,但送客意思却再明显不过的青年。
“那……我先回去了。阿秋再见……”
由于他从始至终都不知青年的名字和身份,所以他只能略过对方,只与同桌道别。
……
等同桌离开一会,被捂住双眼的白闲秋才出声:“哥你太凶,感觉吓到他了。”
白逢春没说话,只是在弟弟那头柔顺的头发上揉了揉。